我下意识地捂着被啄的脸,望着他墨色如绀,映着我的身影的眸子,噗嗤地笑出声来。
这小子吃味了,结果这番举动倒是使得他牵动了伤口。
“我同他自幼便认得,叫了圣上反倒生疏。”我连忙端起了面色,查看一下是否坼裂了伤痕,检查后无恙,便是替他拢好了衣服,盖上了被子。
“高处不胜寒,既然做了君王,自然得是孤家寡人。”晏千山却是拉住我的手不放。
我望着他两片浅藕色的唇瓣,随意应了一句:“哦。”
窗外依旧下着雪,雪粒如撒盐,并不大,但地面上已经积起了薄薄的一层。墙内的腊梅嫩黄,隐隐飘来淡淡的芬芳。
整个太医署的味道极为清雅,小火炉上的盖子突突地跳着,我拎起瓷壶,倒了一杯掺了些凉水给晏千山喝了两口,另一杯用来暖手。
想着与他开口,让他并不用怕,既然嫁与他,千山何处,千山禾处。即便我人生地不熟,但总比孤身一人好。可这些话语总归太过于肉酸,我抹不下这面子说这些令人耳红发烫的矫情话。
我正忧思如何劝慰他,却是听晏千山蓦地道:
“我调回鄄都。”
我发愣,过了半晌才吞了一口茶。
“怎么?你不愿意?”晏千山皱眉。
我放下了茶盏,背过身去,由心中渗出一汪甘泉来,甜甜亮亮,晶晶凉凉。
“谁说我不愿了?”我藏着笑意,不让晏千山看到,省得他夜郎自大。
晏千山生辰又要到了,正巧生辰与年都可以在鄄都过了。
师父身体日渐好转,说是也随我们一同走。但他却执意要回湶州一趟,驾车驱马到了湶州,昔日的楼府已经空置。师父并未入内,而是让我们停了车,坐在马车内,仅此而已。
我搀扶着他去了一趟山间那座茅草屋,好些日子没打扫,稍稍地积了些许尘埃。师父笑着说了好些旧日的趣事,惹得晏千山笑了半晌,而我憋屈着脸只觉着丢人现眼。
“阿禾胃口可是大,怎么吃都吃不饱。”师父同晏千山道。
小山还未说什么,我便是硬生生地拦下,反驳道:“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姑娘那能吃多少!”
晏千山思忖了片刻,说:“我记得当时阿禾来晏府时,一顿饭吃了三大碗,我目瞪口呆,心中鄙弃怎么来了个饭桶?”
“再怎么饭桶也终究是你夫子。”我恨不得揍晏千山那么一拳。
而师父急急帮衬道:“你师父可养不起你这般的饭桶,只是不晓得如今阿禾吃多少了。”末了倒是有些伤怀。
“依旧三碗。”晏千山答道。
“怎么尽是增了年岁了?”师父笑着又埋汰。
“能不笑话我?”我一脸不悦。
“不能。”这一老一小师公徒孙二人却是异口同声。
这是父子同心其利断金么?
回了鄄都,晏老爷晏夫人与师父相谈甚欢,提及我与小山的婚事,师父倒是有些惋惜,说是没能亲临。
我不知他是作为爹爹惋惜小山,还是作为师父惋惜我。不过这都无关紧要了,这晏楼两府之间的牵连亦是揪扯不断,整理不清。谁是谁的血肉,亦是无所干戈。
小山的生辰难得一大家子齐聚,我吃得不亦乐乎,回了房里倒是被晏千山索要生辰礼。我挠了挠脑袋说:“平湖醋溜鱼味道不错。”
晏千山显然不满,“谁让你说这个。”
“上汤鱼皮豆腐羹亦是口感绝妙。”
晏千山皱眉,怪我只想着佳肴。
“难不成夸赞恭维算不得礼?”我见他面色反问。
“那是厨娘做得好,于我又有和干系?”
“若非你过生辰,厨娘哪会做这等吃食?”
“这样也好似有些道理。”
“喏,我现下还是有些想吃豆腐。”我抿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