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命若悬丝,被她背回客房悉心照料,瞒着同宗前辈不吭一声,费心寻买附有【敛气】和【锁灵】属性的灵棺,搜遍杨花坞才买了一副,她裹着我当即逃离客房。
其后的神风谷中,三个月间不曾有过舍我而去的念想,尽心筹办结丹事宜,直到巍泱街结丹成功,苦苦追寻守候,实令我心难安。
如今跟来槐山,救命之恩在前,守护之恩在后,大恩难报,只为结交道侣,我又忆起多年前你筑基时的承诺,便想求个结谊的可能,不知你……”
藏风山万人灵场间,二人并行走到崖前,望着山外仍旧大雪飘扬的平原,一时双双静默。
钟紫言将他和鞠葵的相遇与情谊如实说出来,只是想问孟蛙一个心意。
但是这种事,其实对于一位女儿家来说,很痛心,也很尴尬。
试想你中意了半生的男人突然有一天跑来你面前说,他想娶你,但同时还得娶另外一个人,该喜还是该悲?
不管理由多么正当,作为一个女人,嫉妒和忿忿不平总会有,可转念思量自己,其实骨子里对于两人之间的感情一直是自卑歉疚的,因为那不可改变的命运遭遇,自己的身子并非清白身。
“你若是不愿意,我便想法子以其他方式来回报她。”
这是钟紫言给孟蛙的极大权力,本来以他这种负担,没什么资格谈情说爱,自结出丹论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这一生,一定是一条不归路。
“我……愿意。”这是孟蛙给的答案,她给出答案的速度超出了钟紫言的想象。
钟紫言颔首点头,沉吟良久:“苦了你了,日后,我亦不会再娶一人,鞠葵他日若发现相爱并非如她所想,也由她自离自散。”
“钟大哥无需承诺,小蛙爱你,不求回报。”孟蛙毕竟已经不再是青春少女,她如今已有六十一岁,能想通的东西早已想通。
钟紫言伸手将她拦在怀里,望着山外风雪平静眨动眼睛,“将来,咱们会遇到诸般困苦,现下承诺你诸般好处,也只是现下这一刻存在那颗心。但还是许你一句:
有我活一日,便护你一日。”
孟蛙脖颈弯弯,倚靠在钟紫言的肩膀上,虽然今时与梦想中的关系有所差距,但终归是近了一大步。
良久后,她主动道:“见见她去?”
钟紫言颔首裹挟着她化作清风直向南飞,不过两个多时辰,人已经出现在了断水崖赤龙殿外,路过大庭院,向篱笆小院去,很快就见到那个白衣惹火的姑娘。
孟蛙一入眼,便知道鞠葵这个年纪的姑娘正是对男子杀伤力极大的时候,观其身形,凹凸异常协调过人,面貌虽然还显秀气,但美意胜自己何止一筹,纤手素踝,仙女一般。
鞠葵也望见了孟蛙,眼神大亮,“这就是你说的孟姐姐?”
钟紫言点头介绍,孟蛙抢先道:“妹妹生的真是貌美,我已听钟大哥讲诉了你的真挚。”
对于孟蛙来讲,这事其实挺尴尬的,但她见鞠葵好像完全没什么局促,又不免心生些许嫉妒怨恨,莫名心道:‘你这小狐狸精真大胆。’
明心术暗自用起来,观察其内心变化,竟然没有丝毫恶意,孟蛙眼眸瞪大,天下还有这样的人。
钟紫言从没有处理过女儿家的事情,他早年被司徒可儿和司徒宓的关系折腾怕了,当下生怕二女见面互相掐斗,不过此时明面上看来,倒是没想象中那么争锋相对。
“这事说来也对不起你们,但我躯壳就一具,分不成两份,只能委屈两位,钟紫言今生有幸得两位亲睐,实乃前世修来的福报,难还恩情。”
钟紫言只一个劲儿执礼抱歉,他受小时候那些儒门经义毒害极深,如今对儿女之事,实在心怀敬畏,再不敢说什么过份言语。
孟蛙自能体谅钟紫言,“钟大哥,剩下的事,我和鞠葵妹妹来谈,你自去忙。”
“嗯?”钟紫言莫名疑惑。
鞠葵也不傻,眼珠一转,点头赞同:“对对对,你便忙去,你的‘意思’本姑娘已经再明白不过,现在该我和孟姐姐谈‘意思’哩。”
自结丹之前钟紫言含糊与她说了‘有意思’,这一段时间,鞠葵时不时就拿‘意思’来论事,乐此不疲,好像发现了人与人之间隐藏的晦意宝藏。
二女推着钟紫言离开,他也不好再多停留,便道:“也好,女儿家总是有话聊呢,我且回宗门与人商议商议,婚事定在二月二,你们看合意否,若另有打算,咱们都好商量。”
身影一闪而逝,留下孟蛙眼睛眯成月牙盯着鞠葵,鞠葵也不怯场,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女儿家心细,婚后的事,现下该谈及的都得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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