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晟又是不紧不慢的摇摇头:“今天大哥哥去了学里,师傅一见了他横竖看不顺眼似的,非让他出去,二哥哥却不乐意了,当着我们的面跟师傅争执起来,可把师傅气坏了,这不就让我们先走了,留了他两个训话呢。”
薛成娇一听就明白了。
崔家族学里请的是魏笠仲来给孩子们授课,这位魏先生别看他身上没有一官半职,却是永宁二十三年的殿试探花,至于后来为什么没有入翰林熬资历,薛成娇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文人骨气吧。
魏笠仲师从的是已故去的大儒名家孟川孟老先生,这种师从和上蒙学时讲课的老师傅性质并不相同,所谓名师出高徒嘛,孟老先生在生的时候也没入仕,做的是这世间一股清流,要的是雅名流芳千古,大概魏笠仲就是随了他老师这一点吧。
薛成娇想着不禁嘴角抽动,崔旻和崔昱兄弟俩因天资聪颖,当初魏笠仲一眼就看上了崔家这两位少爷,收在了门下,所以崔晟他们叫师傅,可在崔旻和崔昱这里,魏笠仲就是实实在在的老师了,将来别他两位表兄也学了这样,那才有意思了。
崔瑛先回过神来:“三哥哥是去找老夫人吗?”
崔晟嗯了一声:“他们在族学那里,我们出来后合计了一下,还是想着把这事儿告诉老夫人或是大伯母知晓,看师傅今天的意思,还是气大哥哥进京做官这事儿。”
崔瑛嗤鼻:“他自己不做官,就不让学生为官啊?”
崔晟一贯的笑脸难得崩了一下,眉头皱了皱。
薛成娇在崔瑛背上拍了一把,嘟囔着警告她不要胡说,才又看崔晟:“可是旻表哥也不是自己上赶着去的,魏先生怎么这么……”她本来想说不讲道理,但是又知道像崔晟他们这样的学子,大概是把魏笠仲看的很高的,就没把那四个字说出口,不过崔晟应该能明白她是什么意思,薛成娇又续后话,“昱表哥在学里跟魏先生起争执,若告诉了老太太,岂不是回了家还要挨罚吗?”
崔晟先是点了点头:“挨罚是一定的,所谓尊师重道者,是为学生的本分。师傅今日虽训的大哥哥脸上无光,可身为学生,大哥哥只能受着,二哥哥急着站出来替他出头,还出言顶撞,这本就不是他的本分。这会儿要去告诉老夫人,是想着大伯不在家,总不能还让族学里的人看笑话,还得请老夫人出面化解了才好,不然依师傅的脾气……”崔晟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们这几日只怕都不必去上学了。”
薛成娇哦了一声便明白了,都说文人矫情,这话一点也不假,尤其像魏笠仲这种探花出身的,让自己的学生出言顶撞了,他大概会觉得这是奇耻大辱,没当场说要把崔昱逐出师门这种话,就已经很难得了。
可是崔瑛不管这些,只听崔晟说姓魏的把崔旻训的很没脸,她便不高兴起来了。
在崔瑛的心里,家里的这些哥哥们都是个顶个的优秀,她可以欺负,别人绝对不行,就算是老师,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给一顿训斥吧?
只是见崔晟这样慎重,崔瑛也知道这事儿不是她管的了了,说多了只怕又要变成无理取闹,就叹了一声站在旁边儿不说话了。
崔晟又与她二人说了会儿话,才往桥那边走了。
薛成娇盯着他背影看了半天,唉声叹气的:“旻表哥这次被陛下钦点进京,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啊。”
崔瑛眯了眼:“你也想说大哥哥该等着两年后的会试一举得中,然后再进殿试,入翰林吗?”
薛成娇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咦了一声回头看她:“怎么,你不这样想吗?”她说着又玩笑崔瑛,“刚才说起陆靖淇,你还说人家不务正业呢……”
“那不一样。”崔瑛否定了一句,然后才道,“我只不过觉得世人狭隘,何以见得入翰林入阁就一定是最好的呢?诚然,家里若出了进士,那是脸上有光的事情。可世事自有命中注定四个字管着呢,大哥哥此次进了户部,说不定是他命里注定的呢?为什么不顺从天命,非要按着别人说的什么考进士入翰林,才是正途吗?”崔瑛又连连摇头,“你不觉得这很好笑吗?他的那个老师,自己考中了探花却不肯做官,他走的就是正途?如果按他今日对大哥哥的态度来看,当年他老师就该把他逐出师门……也不是,他老师也不是什么正途咯?可到了大哥哥这里,就因为提前做官没等着考会试,就要受他的羞辱吗?这是谁家的道理?”(未完待续。)
117:淬了毒的眼神
薛成娇想来,崔瑛说的或许是有道理的,一时心头又大为震撼。
她一直把崔瑛当小孩子看待,觉得崔瑛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明白。
可这几个月重新接触下来,她才突然发现,崔瑛或许本不像她们想象中那样无畏无知。
也许崔瑛心里都懂,可她更愿意把自己的人生活的精彩些,随性些。
崔瑛问她,什么才是正途。
是了,天下学子寒窗十年,有的甚至是数十年,为了一个进士,甚至是一个举人的功名,这是正途吗?也许是吧,可考取了功名之后不就是为了入仕做官?
崔旻如今已经得了八品京官的职,在天下学子眼中这已经算得上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