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这些年时而进退失据、时而仓皇失措狼狈不堪,只不过在外人面前永远都是一幅云淡风轻气定神闲的模样,只有她自己知道,在那些辗转反侧数着星星难以入眠的夜里,她是如何咬着牙把自己活成一支队伍。
当初,当初究竟是怎样的一个闪念,让她的后来的人生,他们所有的人的人生,都从此改写。
当初那个选择,对,白芷回忆了一下,无论她如何选,似乎都不会有好的结果,选事业选爱情,其实他们当初根本就没有给过她选择,只是一门心思的只想把她一下一下的锤进地狱。
眼前这个志得意满的矮个女人,当初的一个赢面,换来了她多年的安稳人生。
而白芷,在许多年来,再也不敢相信任何人了,她甚至不时的想,当初,当初他们在一起每天面对面工作约饭的交情,到底究竟是不是一场梦。
她下意识的看了一下手机,想起了那只蓝牙笔——那个有意味的“礼物”,似乎暗含着时时让她想起他的心思。
只是,她再也没有买过,可以用蓝牙笔的手机就是了。
有人说,在一个男生的爱里,一定有一条,是怜惜。爱是哀婉,是心疼是心酸,是看到了对方内心的柔软与伤口,觉得自己之于对方是那么特殊,对关心对方是否吃好睡好,担忧对方受委屈和伤害,会激发保护欲,会有责任心。
回想起来,在觥筹交错、侃侃而谈的那些时光里,她感受对方的目光,看起来也真不像是假的,也不像是为了逢迎或者欺骗而装出来、演出来的,他应该没有受过那么专业的表演训练。
只是,就是她一直想不通的,怎么在一夜之前,整个世界都变了,变成了心墙高筑、剑拔弩张、分外眼红的境况了呢?
白芷手搁在沙发扶手上,抬起手卷卷鬓角垂下的发丝,眼睛斜上看着空空的一处窗棱,咬着嘴角,轻轻一个冷笑,一副释然而又凄婉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愿赌服输。”
朱小姐似乎稍稍怔了怔,估计是想不通对方怎么就想通了,突然就愿意归顺了。
不过到底是她,久经沙场怎么会出纰漏,她清了清嗓子,嘴角挤出一个带点慈祥的笑,“这是什么话?”为了更逼真,她甚至伸出手,轻轻拂了拂白芷的手背,“其实我一直很看重你,私心里还经常想培养你的。”
这下轮到白芷云里雾里了,都已经时过境迁这么久了,她如今这么巴巴儿跑来,不会就为了这么寒暄几句吧?
心上这么疑惑着,嘴上还是跟着客气,手搭上对方的手腕,看似轻拍、实际借机拂掉,内心万马奔腾,表面波澜不惊——这不就是暗流涌动的修罗场吗?
“你最近还好吧?有男朋友吗?”朱小姐居然进一步关心起来。
白芷皱了皱眉头,似乎想不起来怎么回答,只是支支吾吾想要躲过去这个话题。
“天边镶金嵌钻的月亮,也比不上眼前流转的眸光、烛光摇曳的晚餐、轻柔触碰头发的干净温润的指腹,还有伴随清甜呼吸声的耳边轻语。”她竟然开始文艺起来,“或许就算身边的是没那么心动的人,但是相比指尖流逝的沙和缓缓淌过掌心纹路的水。。。。。。“
白芷突然就想起来雪天里那一把红色的伞,和伞下”山是眉峰聚、水是眼波横“的风景。
想到这里,她一阵心软、一阵心酸又一阵心痛。
不过,她马上回过神来,白芷怎么不记得当年她这么文艺过呢?在她印象里,她不一直都是”东风恶“的形象吗?记得有次,在众人一起等电梯的间隙,韩安瑞已经去了她的工作组,但是不知道因为一件什么事,他突然斜过身挡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白芷的视线,她不知道朱小姐和他在进行怎样的视线交流,但是她明显能感觉到空气中的剑拔弩张,就这一丝微光,她竟然也记了许多年。
但是过后,白芷想起来又摇摇头,后面发生的事情她不想再去想,也不想再提了。有时候她不得不承认,有些东西,确实不是她人力能够掌控的,就看淡了。
白芷抿着嘴,静静地看着她,面无表情。
“是不是你也觉得,都是不作数的。没有能掌握住的安全感?”朱小姐依然在絮叨着。
“你究竟想说什么?”这句话在白芷嘴边转来转去,就是没有说出口。
于是听到了下一句,“你知道美貌金钱爱情都是最迷人的东西,那你一定没有尝过权力的滋味。”
一刹那间,柳菲儿、格格、萧歌、韩安瑞,等等一系列的脸交错从她的眼前闪过。
是啊,权利的甜美,她白芷从来没有尝过,而朱小姐却一直以来都深深知道,这比万千宠爱、美貌、金钱更令人赏心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