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段时间小向阳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很多时间一天都不见得能醒来一次,要不是他还在微弱地呼吸,邓葵都觉得他是不是已经……
他的话含糊不清,其他人来听的话,或许费劲,但邓葵却是一下子就听清了。
死了,就会离开妈妈了。
这一年多的朝拜,哪怕是再艰难,再辛苦,哪怕是最后累到病倒,邓葵都不曾因为苦,累掉过一滴泪,可此时小向阳的话,却让她的心不得不被触动。
而渐冻症发生在高智商人群的可能性也比较高。
在昏昏沉沉中,小向阳知道妈妈将他带来那座叫作无名山的地方参拜。
“妈妈,偶们,在,拿里……”小向阳的话含糊不清,也说得很慢。
向阳可以被丢掉的。
他不舍得离开妈妈,可他没有办法控制。
她知道,小向阳是看到她此时的处境,将他丢了,减轻负担,将生的机会留给她。
就像妈妈说的,他说那些话,是在挖妈妈的心。
只有把他丢掉,才能减轻负担,妈妈才能爬回桥面,才能活下去。
她知道小向阳这么说的原因,她一直都知道,小向阳是早慧的,是早熟的。
小向阳虽然现在才四岁多,但他的智商很高,也早熟。
渐冻症就是这样,随着病情的发展,会让人连说话都不清晰和费劲。
他知道,妈妈很辛苦很辛苦,很多时候他想让妈妈放弃他,他不想看到妈妈那么辛苦。
他也知道,妈妈一直在为了让他活着而不断努力着。
他也知道,他对于此时的妈妈来说,是沉重的负担。
没关系,反正,反正向阳也是要死的宝宝,所以现在丢掉也是没关系的。
漆黑可怕的黑夜,他和妈妈就这么吊在桥的面的绳索下,上不得,也不甘心掉下去。
“向阳,你要记住,在妈妈心里,你是最重要的,比妈妈的命还要重要。”
“妈妈……”也就是在这时,从下午开始一直在沉睡的小向阳忽然就睁开了眼睛。
小向阳沉默了。
非常非常生气。
这一年多来,被妈妈背在身上的他,每每睁开眼睛,十次有七八次看到的就是妈妈在虔诚地参拜诸天神佛。
“妈妈……”
而现在,再次醒来,他万万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场面。
“向阳,如果妈妈能放弃你的话,就不会等到现在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说这话,是在挖妈妈的心啊。我告诉你,以后这样的话,不许再说了。”
哪怕是此时吊着说话很艰难,但还是抑制不住她满腔的怒火。
他不能那么说。
“不要说了。”意识到小向阳还想继续规劝她,她直接打断小向阳的话,“你安安静静的,我就不相信我邓葵没办法带着你爬上去。”
表达着他此时的意思。
因为用力,脸上的表情实在说不上好看,甚至可以说是狰狞的,但她此时也顾不得这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一瞬间,邓葵忽然觉得自己连同着背上的小向阳,重量好像变轻了。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借着这突然变轻了的重量,邓葵终于艰难地回到了桥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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