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着图画含泪微笑。我合起图卷,把手放在心口。
天寰,谢谢。阿宙,也要谢谢你。
我步出殿堂,天更晴朗。浩晴在树下,金栗飘在他的眉尖,我伸手替他拂去。
“家家,你吃过桂花蜜吗?有位先生每年秋天都送给我他制的桂花蜜。”
“先生?”我当年只爱吃一位先生调配的桂花蜜。
我又问他:“先生?”
浩晴嘴角有笑,“我十岁起,有位先生每年都会来四川看我。他跟我纵谈古今,教我诸多知识。他是住在江南的一个山人,虽然年长我许多,却乐意和我为友。每年杭州西湖桃花盛开的时候,他都寄给我一袋桃花。每当秋末,他都会捎给我一坛桂花蜜。父王好像认识他……但他每次来,父王都避到山庄去,只留下我和他。你知道他是谁吗?”
他是谁?我知道。他是我的先生。先生虽然避开尘世,却没有忘了我们。
“他是一位故人。”我没说下去,浩晴不再追问。
秋光一片,桂影婆娑。浩晴仿佛明白我在追忆旧日。
“浩晴,你听过骊歌吗?”我问他。
浩晴的笑涡又浮现出来。“我知道骊歌,父王教过我。这次我临行前,父王不经意地说,若有机会,可以唱给你听。”
“那么你唱给我听吧。”我靠着浩晴说。
青年想了想,张口唱起那几乎被岁月遗忘的曲调:“青春林下渡江桥,潮水翩翩入云霄。烟波客,钓舟摇,往来无定带落潮。”
浩晴的嗓音丰沛,每个音调都把握得准确。
不知不觉中,我的身上落满了香花,我的眼里起了雾。
这时,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叫我:“夏初……”
夏初……好久没有人如此称呼我了。我侧耳,那声音又深情地唤道:“夏初……”
那像是一个年轻人的声音,发于天地玄黄,起自滚滚红尘。
我回头,只见绿满宫城,江山如画。
番外 帝王爱
引子
南朝安和七年,北朝圣睿元年,暮春的满月如金瓯般照亮神州。
南都建康到北都长安,夜空明朗无云,满天星斗像被侵在一池冰冷的清水中,寒光淡淡。
月圆人未圆,最是帝王家。北朝新帝将为父皇文成帝送葬。月色如斯华美,像是上天送给文成帝风流时代的挽歌。长乐宫梅影、太极宫妖红,在死寂里低诉着逝去的秘密。随着上一代北帝的离去,哀伤层叠,化成了一首诗情之歌,为宫廷所掩埋的却尚不能忘情的幽魂们在冥冥暗里吟唱:“江汉水之大,鹄身鸟之微,更无相逢日,安可相随飞?”
没有几个人会知道,文成帝的绝笔一首《别鹄》。他死了,而其他人依然活着。
耿耿灯影,残留在苑墙深处。泪湿春衫未醒,可梦终归是梦,活人即便不想醒,也非要醒。
这春季里最后的迷梦,本是一种诅咒、一种错过、一种信仰、一种欺骗、一种执着。
在属于他们和她们的这首歌里,它的名字叫《帝王爱》。
宫调:公主樱君
梦里,她又回到了那座佛堂。斑驳之绿影洒在满是湿气的地砖上,那是她生命中最初的绿色。
元樱君还记得家被毁灭的那天,太阳格外和煦,熊熊烈火把她童年嬉闹的花园吞噬。她的父亲陈王仰天大笑,她的母亲珠泪滚滚。陈王把一个物件塞到她的袖中,问:“樱君,你怕吗?”
她捏着父王的手,踮脚说:“我不怕。”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