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时光,花圃光秃秃的,后面有几株常绿的柏树。
那名和童素素坐在一起的中年妇女大概四十来岁年纪,富态端庄,虽然穿着朴素,但一看便知道是见过大场面的,自有雍容气度。
陆铮挠了挠头,听说过,红楼金钗们拍完戏份后仍沉浸在角色中不可自拔,最典型的便是林妹妹了,听说,后来还出家了呢。
童素素,可别也这么魔障啊。
见童素素好似对陆铮视而不见,杜小虎却是不愿意了,大声喊道:“童素素!你怎么回事!当个破戏子就不认识人了么?!”
陆铮扭头瞪了他一眼,杜小虎才收了声,他这声喊,可也引来了许多目光,而且,都是剧组成员不满的目光。
陆铮也跟着杜小虎成了众矢之的,被愤怒的注视包围。
陆铮咳嗽一声,这辈子,自己也就别想做好人了,出门便是土匪恶霸,官场上又被某些人定性为地头蛇般的贪官污吏,真也莫可奈何。
童素素却已经欢天喜地的跑过来,惊喜的喊着:“姐们,你来了啊?”
陆铮脸皮再厚,在众目睽睽下也险些闹个大红脸,不远处一名工作人员嘴里米饭全喷了出来,跟着便剧烈咳嗽,险些喘不上气。本就是,他刚刚注意到了这两个横行霸道挤进人群的男青年,给人感觉陆铮好像是本地地痞,阳刚粗犷很有些匪气,谁知道被一娇滴滴女孩儿称为“姐们”,又怎不令人喷饭?
陆铮驱赶苍蝇似的挥手,低声道:“别乱喊!”
童素素却笑嘿嘿的,多少有那么点不怀好意,“怕什么啊?”拉着陆铮胳膊就到了那中年妇女面前,说:“妈,这就是铮子,我常跟你说的,我姐们儿!铮子,这是我妈。”
中年妇女瞪了童素素一眼:“越来越疯,也不怕人笑话。”又对陆铮微笑道:“铮子是吧,我姑娘就这膈应人的脾气,你别放心里,我听说来着,你可帮了她很多。”仔细打量着陆铮,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听素素哭着说过,素素在市里活动期间,丈夫的那些故旧,素素的叔叔伯伯辈,竟然还有人趁机恬不知耻的提出了不要脸的条件,简直无耻到了令人发指。而陆铮,不过是女儿小时候认识的人,甚至朋友都谈不上,却尽心尽力的帮助素素,这样的男人,品行真的很少见。
虽然,刚刚见到了杜小虎的气焰,直觉对面这个年青人也隐隐有那么一种令人心慌慌的匪气、霸气,但就算街头混混,品性却也比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强太多了。
童素素母亲,在陆铮小时候也见过陆铮,还隐隐有点印象,知道陆铮小时候是个可爱打架的孩子,是以,顺理成章,把陆铮想成了街头的地痞。
“阿姨,你好。”陆铮跟童素素母亲打着招呼,被童素素一声“姐们”带来的尴尬渐渐消散。
“铮子啊,来坐。”童素素母亲拉着陆铮坐在自己身边,慈祥的打量着陆铮,笑着说:“还天天打架吧?”
童素素母亲是个很善解人意的女人,街头混混自然不是什么好职业,但若完全不提就好像看不起人家似的,是以主动提起,开玩笑似的一句话,便可以把面前年青人羞于提起的职业化解之。
陆铮不是地痞,所以倒没了解她的良苦用心,以为说警局的事儿呢,笑了笑说:“最近,倒没怎么收拾人了。”地位变了,审讯室他基本不再踏足。
童素素母亲点点头,说:“素素一直念叨你的好呢,她可不是做了戏子就不理你了。”说着话,便看了杜小虎一眼。
陆铮笑着说:“阿姨,素素的性格我还不知道吗?你别听虎子瞎嚷嚷。”杜小虎却已经嘿嘿笑着说:“铮子哥,我去买吃的了。”
看着杜小虎大咧咧离去,童素素母亲也有些无奈,这孩子,神经大条的也够可以。
童素素在台阶上垫了白纸免得戏服弄脏,她坐在了母亲的另一侧,螓首蛾眉,国色天香,古典美女,委实赏心悦目。
“铮子,最近没作奸犯科吧?”童素素眨着秀目问,头上珠翠轻响,此时与这个倾国倾城的古典美女对话,不禁令人生起时空交错之感。
陆铮无奈的摇了摇头,没见童素素时,其实还真有些想念,现在,却恨不得想办法好好收拾收拾她,这个地主婆,怎么越来越皮了?但地主婆母亲就坐在旁边,实在不好说什么。
童素素又说:“我妈在北京待不惯,非搬回来住,在乌山呢,这不我拍戏她非跟过来吗?又不愿意住招待所,昨天刚在县城给她租了房,可我又听说那片儿住的都是来乌山干个体的外地人,乱的很,有点不放心。”
陆铮微微颔首,说:“我会照顾阿姨的,你就认真拍戏。”
童素素却不再开玩笑了,看着陆铮,认真的说:“铮子,真谢谢你了,你对我的好,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童素素母亲就有些头晕,这孩子,说什么呢?你妈我可就在你身边呢!不过童母知道女儿遭逢大变,性格改变许多,有时候很有些玩世不恭,想想也令人怜惜,只能心中轻轻叹了口气。
陆铮就笑:“咱们不姐们么?”不习惯有人郑重其事的对自己表示感激,陆铮便也开了句玩笑。
童素素扑哧一笑:“真的啊,你也这么想和我做姐们啊?那你是妹妹,我是姐姐?”
陆铮无语,咳嗽一声,不再接这个话茬。
童素素又转头对母亲说:“妈,铮子是县局的副政委,有他照顾你,我就放心了。”
童素素母亲惊讶的“啊”了一声,原来如此,这孩子身上的痞气,原来是干公安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