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没有那一巴掌,倘若之后他并没有停住所有动作,此刻又会是怎样一幅情形?
林诺不愿去想。也正因为那个曾是她至为熟悉的人,所以如今才更加恐惧,那个时候的他似是完全换了一副面孔,甚至换了一个人——一个全然陌生的人。
出门时拎的手袋被遗忘在徐止安的车上,当时她逃也似地下来,根本无暇顾及,此时才发觉手上空落落的。
手袋里有钱包和酒店的房卡,在这样一个陌生城市的陌生街头,丢了这两样东西她便几乎变得一无所有,甚至连回酒店的方向都摸不清。
已经是深夜,或许这一带的夜生活并不怎么丰富,因为很多店铺都已经关了门,只余下单调的街灯立在空旷的马路边。
她就蹲在灯柱下面,全身发冷,胸前更冷。扣子被徐止安扯掉,她只能用手紧紧抓住衣襟,手指那样用力,指节都在泛白。
林诺知道自己此刻有多么狼狈,因为偶尔有那么几个行人经过,全都纷纷对她投以好奇探究的目光,更有甚者,还有打扮年轻入时得近乎怪异的少年冲她吹起响亮的口哨。
哨声悠长响亮,在这样的深夜里尤其刺耳惊心,她在心里厌恶甚至害怕,偏偏双脚不听使唤,仿佛所有力气已经在刚才尽数耗光。
连放声痛哭的力气都没有,所以只能抱住膝盖无声地流泪,后来竟然越来越伤心,泪流不止,像是失去的不仅仅是钱包和房卡,还有另外一些东西——而那,才是她真正伤心的理由。
过了许久,才稍稍缓过来,并非因为不再难受,而是手指无意中触到某件硬物。
原来手机还在裤子口袋里,她几乎都忘记了。微怔着将它拿出来,屏幕上发出幽白的光,因为泪水的关系,光线显得有些迷蒙。
那一刹那,眼泪再度哗地涌出来,比方才更加汹涌,林诺只像是中了盅一般地伸出手指,一个键一个键地锨上去,动作急促而快速。那些数字并不在电话簿里,可是因为记得牢,所以此刻几乎不需要思索。仿佛一切只是下意识,在自己还没想明白之前,已经将号码拨出去。
她动作机械地将话筒贴在耳边,因为信号不好,过了几秒钟才终于接通。那边传来长长的等待音,“嘟——”地一声,划破暗夜的宁静。
她这才像突然清醒过来,整个人一僵,几乎是飞速地掐断了电话,然后又似乎不舍,盯住小小的屏幕发呆。
事到如今,她竟然还是那么轻易地就想起他。
刚才那一下,就像在恐惧和黑暗里挣扎沉浮了许久,终于找到可以依凭的浮木,于是满心惊喜地靠过去想要抓住它,抓住自己唯果然,江允正很快便拥住她的腰,低下头来深深地吻她。
他的技巧一向很高明,辗转反复的调情挑逗,她在他的怀里很快便不能自控地沉沦下去。脑子里晕乎乎的,却仍隐隐觉得奇怪,只因为过去他从没这样吻过她。
他从来都仿佛漫不经心,连接吻时都一样,有时候她甚至觉得那只是一种敷衍。每每只要这样一想,心情便难免沮丧起来,于是常常怀疑江允正是否对自己动过真情,又或者她仍只是他众多女伴中的一位,因为至今为止最亲密的接触也仅限于轻若浮云般的吻。
这样的苦恼也曾说给闺中密友听,对方听了却反而大力夸赞江允正是真君子。
闺密说:“这证明他不是随便的男人,或许他珍惜你,所以想要循序渐进。”
王婧听了稍稍宽心,可终究又难免有些失落,好像自己想把最好的给他,而他却并不想要,甚至丝毫不为所动。
可是今夜显然不同。
江允正的吻灼热而又深沉,带着前所未有的热情与投入,她在这份热度里几乎快要融化掉。最后也不知是怎么开的门,两个人脚步不稳地一路穿过客厅走进卧室,她心里明白一切终于就要发生,想不到这一次请假陪他出差,竟会有突破性的进展。
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她恰好被他推倒在床上,屋里太安静,两个人都在沉重地喘息,因此铃声显得尤为刺耳。
可是只有那么一声,接着便再无动静。江允正停了一下,伸手去摸手机,屏幕仍亮着,上面是长长的一串数字。
他只瞥了一眼,旋即微微皱眉,丢开它再度倾身去吻身下的人。
其实也就只有那么一瞬,最多不过两三秒钟,王婧却隐约觉得周围的温度陡然降了下来,他的吻仍在她的颈边游移,然而原本一触即发的激情却在迅速消退。
果然没过多久,他便倏然停了下来,撑起身体离开她,顺手将掉落在地的手机捡了起来。
冷意袭来,她仍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