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大家都喝得有点多了,这才结账离开。
徐止安的脚步也有些虚浮,虽然维持着一贯自持的姿态,可那张俊朗的脸上的神采,却在月光下无所隐藏。
他拉着林诺的手,宽厚的掌心热热的,漫步到宿舍楼下,林诺抬起亮晶晶的眼睛看他。
“总算定下来了。”他说,声音清朗:“诺诺,你也争取进融江吧。”
林诺噗嗤一笑:“又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优秀。融江是说进就能进的么?”
徐止安却摇头:“一定要争取!我们两个一起进去工作,再努力几年,以后买房买车,都不是梦想。”
其实,林诺的父母早说过,将来如果要买房,家里可以给予金钱上的支持。她是家里的独生女儿,他们自然不会放任她吃苦受累而不管不顾。
可是,林诺知道,徐止安是绝对不会接受这样的安排,即使是一片好意。况且,离共同生活似乎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因此,她从来没提过这件事。
如今徐止安突然说起,明亮深黑的眼睛里充盈着对未来的期许,一反平日内敛的常态,看得出,是真心实意在为他们的将来打算。她不由得心中一动,踮起脚,主动吻了吻他的嘴角。
“好啊。”她笑着说:“如果融江今年还有招人的话,我就去试试。”然后,她看见徐止安满意的笑容。
道路一侧高大的梧桐树直立着,树影幽暗,他们藏在阴影里,柔和地拥吻。
如果日后真能共事,一起为共同的未来打拼,将是何其的幸运!
初遇
日子很快地滑过去,大四的时光似乎比以往的三年都更加容易流逝。
过了国庆,天气乍凉,仿佛那七天就是一个分水岭,秋意陡然降临,习习凉风吹过,一扫之前的晦涩闷热。
周四的下午,林诺翘了两节课,与爸妈一起去郊外山上的公共墓地。
祖父前些年去世,就葬在那里,位置是请风水大师看过的,据说是整片公墓中的福地。其实,林诺自己是不信这些的,人死如灯灭,倘若在生前不能好好享受,死后即便是住起了皇陵,又有什么意义?
可是爸妈不同,甚至家里一众长辈一个个似乎都颇迷信,花了很高的价钱,买下了这块墓址,将早逝的祖母骨灰一并迁入,合葬。
林诺一家抵达的时候,几位叔伯姑姑已经摆好了香烛瓜果。
照例是轮番上香,林诺跟随爸妈在平整的大理石台上跪下来,烟雾在鼻端缭绕,她闭上眼睛,心里念念有词,报平安,求保佑。
身后传来小姑姑低低的啜泣声,林诺暗暗叹了口气,乖巧地磕头。
即便是平时再淡漠的人,在这种严肃又悲伤的气氛里,也难免被感染上伤感的情绪,更何况,林诺与祖父母仍是很有感情的,因此,等她站起身的时候,眼眶也微微泛红。
烧完纸,又等了一会儿,大家才把东西一一收拾起来,清理了台面,准备下山。
林诺刻意落后了两步,林母回头看了看她,却什么都没说,跟着丈夫一行继续往前走。
这是林诺的习惯,每一回扫墓,她总是拖到最后才离开。
也不知为什么,只要当着众人的面,上香的时候她便从来都是一声不出的,仿佛喉咙被卡住,只能在心里默念。可是,据说这样,往生的人是听不见的。
所以,等到大家都走远了,她才重新跪下来,
“爷爷奶奶,”她脸色平静地盯着墓碑上的两张照片,微微笑道:“请你们保佑大家,一定要平安幸福。”顿了顿,又笑:“尤其是我哟。”
这一刻闭上眼,仿佛就能见到小时候围绕在他们膝下的场景,作为最受宠的孙子辈,这样小小的撒娇,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不能多做耽搁,林诺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正要离开。可是,只是不经意地一转头,便不禁微微怔住。
这是一个有着淡淡阴霾的天气,阳光早已不见了多时,一眼望去,身后的远山泛着浓重的墨色,那样的安静,就如同眼前这一大片整齐的墓地,白的灰的,没有生气,也没有喧闹的气息,就连香火味也飘散在空中,渺无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