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夜,发什么呆呢?把球传过来。”
冰冷的气息不知不觉地消失了,当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一个身姿健硕,面容端正俊逸的青年正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青年那俊朗的面孔上带着如阳光般柔和的微笑,米白色的t恤衫和灰色的衬衣简洁而干净,他站在那有点陈旧的篮球架旁朝郭夜阑招手。
“大哥?”郭夜阑怔怔地唤了一声,打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去时,却发现自己似乎回到了七八岁的年纪,而那双稚嫩的小手上,正捧着一颗画满涂鸦的篮球。
“快呀!发什么愣呢?不是你说今天一定要投进三十球才回去么?这才十球不到就想耍赖了?”
远处的郭风聆苦笑着,抬起手用力地拍手催促着他。
郭夜阑呆立了一会儿,最终动起身子,追寻着这飘忽的虚无感,朝那本该存在于记忆中的景象跑去。
从一开始的沉闷到不久后的雀跃,他在兄长的陪同下,开始乐此不疲地传递,投掷着手里的篮球。
“28个,加油!还差两个!”
郭风聆微笑着,依旧说着鼓励的话,仿若对弟弟那满身大汗的努力样子感到非常高兴似的。
待到终于投进了三十颗球后,男孩已经气喘吁吁地坐在了地上,感受着身上那似曾相识的疲惫和脱力感,心中却是少有地满足。
“好,休息一下,也该回去了,不然妈那边该担心了,口渴吗?想喝什么,等下大哥买给你。”
久违的声音,那是过去总是带着自己玩耍奔跑,耐心地照顾自己的哥哥的声音,哪怕心中仍旧环绕着疑惑,他却只想感受此刻的宁静。
“大哥,我。。。”
“啊,看来不行了,老妈找过来了,瞧她那紧张的样子,带你疯了一个下午,待会又要挨老妈的训了。”
郭夜阑顺着兄长的视线朝远处望去,那熟悉而温和的身影,带着焦急和些许责怪的面容,正缓步朝他们兄弟俩走来,正是他们的母亲,孟晴萱。
来到近前的母亲一如过去一般,温和地朝兄弟二人嘘寒问暖,抬手轻轻地将男孩脸上那脏兮兮的灰尘汗渍擦去,并故作责怪地唠叨着一些说教似的话语。
“妈妈她。。。总是这么关心我们,总是这么爱着我们,比这世界上的任何人都要爱我们。。。”
原本沉寂在母亲关怀中的男孩顿住了,他怔怔地抬起头,看向出声的兄长,此时的郭风聆依旧带着笑容,却与方才大不相同,那是完全失去了情感和温度的神容。。。
“大哥,你。。。”
“小夜,你后悔么?眼睁睁地看着妈妈死去,却什么都没为她做?”
犹如寒冰冷雨般,没有丝毫温度的提问,让郭夜阑感到周身的温度像是被人从温暖的阳光下拖进万载冰窟中一般,迅速流失殆尽。
“我。。。!我知道的,我什么都没能。。。可是我!”
“我恨你们,你们为什么不和我一起死?”
冰冷的话语,带着深深的谴责,眼前孟晴萱伸出了褪色的双手,轻纱般的褐色发丝拂过郭夜阑的脸庞,带来的却是一股由痛楚凝合成的陌生气味。
那是痛楚,那是悲哀,那是对早已无法触及的悔恨感到无力的凄然,郭夜阑哑口无言地低下头,不敢去面对母亲那面目全非的样貌。
“不是的!不是的!我。。。!”泪水再次夺眶而出,他痛苦地跪倒在地,语无伦次地呢喃道:“我知道的,我什么都没能为她做!爸爸和姐姐,大家都很痛苦,可是我却。。。!妈妈她一直都。。。”
妈妈她一直都爱着我们,比世界上的任何人都要爱我们。。。
青年猛地瞪大了双眼,那双枯黄破碎的手已经逐渐穿透他的皮肤,将似真似假的痛楚传达到了他的全身。
“你是谁。。。?”
突如其来的质问,让孟晴萱的动作停住,女人晦暗的双眸似乎微微地颤动了一下,眼前的青年那颤抖的身体,不知何时已经平稳了下来。
他抬起头,痛苦的双眸愈发锐利,笔直地注视着眼前这个拥有着和母亲相同面孔的人。
“我妈不会说这种话,她比任何人都要爱我们,不准侮辱她!”
原本痛苦的心因为这冰冷的话语反而变得坚定起来了,母亲对他,对父亲兄姐来说,一直都是犹如太阳般温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