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张守仁做势欲拜,余波轻轻一扶,将他扶住,上下打量一番,方才笑道:“不错,张将军少年英雄,俊伟不凡,英气逼人。在禁军这里磨磨性子,将来放到地方上,必定是我大楚的栋梁之才。老夫老矣,是没有机会见到张将军你大展雄图啦。”
此人生的品貌不凡,少年时,曾经以容貌名动京师,引的京中豪门富室争相引以为婿。现下虽然年过七十,却仍是身须挺拔,保养极好,不失当年风彩。
因见张守仁盯着自己打量,很是失礼。余波却是不以为意,只微笑道:“张将军新进为官,不知道皇宫里的规矩。这些太监困守宫内,不得生发。见了你们这些新进的贵人,上来讨好,要些利市,虽是陋习,却也是行之多年,连皇帝也没奈何了。”
他说罢一笑。见张守仁满脸窘色,便知道这个下层上来的年青将军囊中羞涩。眉头一皱,喝道:“来人。”
一语即出,两个身着青色仆役服饰的下人匆忙跑来,在余波身前垂首侍立。
“取二十两金过来,赏给静公公。”
张守仁倒也不是没有钱,只是没有想到,宫中近侍竟然公然勒索他这个功臣。一时窘住,没有办法。此时这余波要替自己付钱,他心中大急,心道:“欠了这个人情,可不是好耍的。”
余波见他脸色发白,满头大汗,他是久练成精的人物,如何不知道这个年青人的想法。当下微微一笑,向张守仁道:“守仁将军,不必与老夫客套,些许财物,还不放在老夫眼里。不过为了防微杜渐,严守文臣不得与武将结交的祖制,将军有空把这金子还给我就是啦。”
张守仁如释重负,立刻连声答应。眼见余府家人将一叠号票塞给那静公公,虽是太师的钱,那静公公却也全然不惧,坦然收下,笑咪咪纳入怀中,向余张二人道一声谢,洒然而去。
余波感慨道:“老夫幼时,宫内侍从尚且不敢如此,如今世风日下,诸事难为。老夫虽然位高权重,乡野传闻是说不二,其实也是拿这些人没有办法。若不是太祖立铁碑,太监不得言政,不得读书,甚至不准出宫门一步,宦官的祸乱,只怕又要起来了呢。”
他一派长者风范,与张守仁侃侃而言,缓步而行,既不刻意接近,亦是没有丝毫的架子,不过片刻功夫,就使得张守仁与他的距离无形中拉近不少。
只是张守仁哪里懂得这些政治上的争执,这一次他能顺利成为兵马使,还是听了杨易安的劝,去石府赴宴,虽然不肯明言投靠,其实也隐隐然算是石嘉派系的人。如今他立身在余波身旁,与这声威赫赫的太师言笑不禁,朝中重臣散出不远,各自看的清楚,已经开始议论纷纷。
张守仁心中大急,却又不敢说出要先行的话,正自急的满头大汗,却听那余波笑道:“你同老夫走在一起,没事也变有事。可惜了,老夫最喜欢将军这样的少年英才,看到将军这样的英雄,竟似见倒老夫当年一般。一时欢喜,倒怕要连累你了,罢了罢了,将军请自便吧。”
他嘿然一笑,又道:“自然,老夫托大了,张将军如此英豪武勇,怎么是老夫文弱书生可比。”
张守仁急忙谦逊几句,只是说了些什么,连自己也不清楚。
终于听到余波大笑,挥手向他道:“将军先行,咱们就此别过。以后皇城安危,还需将军多加小心。若是出了乱子,天大的功劳也遮掩不住。”
这样的话类似训斥,余波身为太师,却也不能干涉军方的事物。只是适才两人聊的投机亲热,张守仁听的一愣,却也不好反驳。当下诺诺连声,急步离开。
此番他得了正式任命,已经是正三品下的武官,大楚开国近百年来,提升如此之速的,也只有张守仁一人了。
驿馆自然不能再住,原本以为自己要回襄城,并没有在京居住的打算,不成想一下子就成了禁军的兵马指挥使,很多随身的物品家什都没有备办,他边行边想,也只得决定先回驿馆,拿了行李,知会杨易安后,就住到第三军的兵营中去。
其实以兵马使的身份地位,一般都在皇城附近备有府邸,象他这样要沦落到住进兵营的兵马使,倒也是开国以来的第一位。
“易安,你我就此别过,你一切均需小心。若有所需,到第三军来寻我便是。”
傍晚时分,已经有数十名第三军的军官,带着过百亲兵,将张守仁所处的驿馆围的水泄不通。一位副兵马使,带着转运使、军法使、厢指挥使等上层军官,前来参拜新上任的主官。京都中人,见惯了这种场面,倒也并不觉得稀奇,只是三三俩俩,围在驿馆旁边,指说议论。
杨易安眼见就要应考,前一阵子还拼命的送策文给京中大佬试阅,这两天却是窝在房中,脚步绝不出驿馆半步。张守仁只道他临阵慌乱,只觉好笑,倒也不疑有它。
留下几十贯钱,料想他就是落第之后,也足够使费,又将第三军的驻处详细告诉他之后,张守仁终于在一众高级军官的簇拥下步出大门。
“末将等,参见兵马使大人!”
此次前来迎接张守仁的军官,最低级别也是指挥三千人的厢指挥使、副使,以及厢一级的辅助军官。象校尉别将等一级的军官,根本就无资格参与此事。待见他一出驿馆大门,在副兵马使吴百慎的带领下,一起高声唱诺,向张守仁行礼。
这么一闹,围观的百姓越发密集,数千人的眼神一起盯着这个不过二十来岁的少年将军细看。京中百姓都是见多识广,哪一天不曾见得几个高官,然而象这样年青的兵马使,却也是头一回见到。从人稀奇之余,不免打听,待知道眼前这位将军,就是前数月行横行中原,搅的伪朝和蒙兀人灰头土脸,狼狈之极,赫赫威名,直传大江南北的张守仁时,数千百姓欢呼雀跃,兴奋之极。
张守仁升迁如此之速,心中原本就是老大的不自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