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公二年真是一个风云变幻的时间点,在鲁国和卫国之后,接下来又要说到晋国。不过在继续讲述晋国的亲爹迫害儿子连续剧之前,先插播一条郑国的小事件。这件事其实是狄人追逐卫国遗民直到黄河边的延续。】
【卫国位于黄河以北,而郑国位于黄河以南。为了防止卫国人把狄人带过来,狄人顺便渡河攻打郑国,郑国自然要有所防范。这不是一个好差事,毕竟谁也说不好狄人到底会不会打过来,就搁那硬等。】
【所以郑文公自然就派了有矛盾的人带兵,这个倒霉蛋叫高克。高克带兵到黄河边等了很久很久,狄人也没有来。狄人没有来把军队召回本来就完事了,但是郑文公就不,反而当这支军队干脆不存在。】
【于是最后军队四散奔逃回到了原本的地方,但是士兵可以这样做,明显就已经是眼中钉的高克当然不可以。所以高克逃去了陈国。这件事让郑国人十分不满,为此写作了《清人》这首诗来讽刺国君。】
寤生面不改色,将旁人的目光尽皆视作无物。作为停留在这里最久的人,他自觉对这些荒唐之事都已经看淡。不论是他国亦或是自己的后人的所作所为,如今在他看来,都不过是颇具趣味的闲谈。
比如……距他不远处的这父子二人,晋国的两位国君,诡诸与重耳。
即使那后世女子还没有具体说到重耳的经历,仅就如今所听闻的只言片语,也已很是有趣。
尽逐群公子……吗?
【ok回到晋国,之前说到晋献公给太子申生猛猛加封,位极人臣的那种封法。但是问题是他是晋国的正牌继承人,没有这种封法。哪怕这些封给公子夷吾或者公子重耳都没问题,但唯独这样对太子申生问题很大。】
【但是太子申生这个人,就很死脑筋,前面士蔿劝他做吴太伯他就不愿意。结果晋献公又让他去讨伐东山臯落氏,这是赤狄的一支。在命令刚出的时候,里克就试图劝晋献公收回成命,可惜没成功。】
【里克说:太子要祭祀宗庙和社稷,又要早晚视察奉给国君的膳食,因此被称作冢子。这里的冢就是“大”的意思,宗庙和社稷都是典型的大型祭祀。而太子的“太”其实就是“大”,所以冢子=大子=太子,《左传》一般写作大子。】
【冢子通常要在国君离开国都的时候监国,安排了人守国则要跟随国君一同。跟随国君称为“抚军”,留守称为监国,这是古时候流传至今的规制。率领军队、专断谋略、号令军队,这是君上您与正卿们要图谋的,而并非太子的事情。】
【军队的核心要求主帅是唯一的领导者。如果太子担任主帅,一旦任何命令下达前要请示国君,太子就丧失了威严,专断下令对太子来说却又是不孝,所以国君的嫡嗣是不可以率领军队的。】
【率领军队没有威严,这样的将领怎么用呢?何况我听说与臯落氏的战争马上就要开始了,国君您一定要放弃派太子领兵的想法啊!】
【这里需要强调一下,虽然
我不记得前面有没有提过。这个时代的嫡庶和后来的不太一样,只有嫡长子是嫡,其他的儿子分封以后都是庶。所以嫡嗣是单指太子的,但是即使正妻无子,太子作为继承人也还是嫡支。】
【虽然里克苦口婆心,很是引经据典了一番,然而还是没法改变郎心似铁的晋献公。晋献公这次说得更直白了,他说的这句话言下之意就是,老子的儿子多了,还不知道未来会立谁呢!啧啧啧,燕国地图这么久终于到头了。】
【里克听到他都这么说了,终于明白劝也没用。为君为父者,见到年富力强的太子,总是难免心生戒备。况且再加上骊姬在旁边煽风点火,晋献公儿子又那么多,顺水推舟给太子申生找事也是人之常理……吧?】
【这段其实《晋语一》有详细的骊姬枕头风,还说是优施教她的。关于优施这个人,在《左传》中是毫无记载的,究竟是否真的有这个人的存在我们今天已经无法考证。《晋语》中他是骊姬的情人,骊姬把申生搞下台的过程中有他很大一份功劳。】
【不论这个人是否存在,《晋语一》在写他与骊姬的密谋中,对太子申生和晋献公的人性把握是非常准确的。比如申生这个人,就说他性情谨慎高洁、志向远大又善良,这样的人“精洁易辱,重偾可疾,不忍人,必自忍也。”】
【而吹晋献公的枕边风的时候,就强调太子申生在国中有仁义为民。但是他对人民仁义不代表对君父仁义,维护人民的利益可能会弑君。还假设如果是纣王有个好儿子把他杀了,但是爱护人民且延续商朝国祚,大家就不会在乎纣王之死了。】
【哇塞,说得好有道理诶。想想看楚成王也是被他儿子楚穆王逼死的,但是楚国的霸业进展十分顺利,也没听说楚国有人为了楚成王的死跟楚穆王找事的。如果楚成王早知道这个下场,是不是也会先把太子商臣弄死?】
【这样从果倒退因,突然一下子觉得晋献公的行为也不是那么离谱了。但是如果所有的爹都担心儿子总有一天会反噬自己,那是不是只能学希腊神话里克洛诺斯一样,把所有孩子都吞到肚子里才能安心?】
【克洛诺斯还是因为有会被儿子取而代之的预言,再加上自己也是杀了亲爹乌拉诺斯取上位,才有这样的担心——何况他们都是不死的神啊,当然要永生永世握紧权力。】
【类比今天的话就是,与其担心儿子想弑父,崽小的时候你干嘛去了?不好好培养感情教导后代,现在儿子长大了自己老了开始担心自己的小命了?嗯,不过怎么说呢,人家家里真的有国君之位要继承,爹活久了有这种担心也……】
【但讲道理大部分的儿子还是不会这么做的,晋献公还是有自己性格的缘故。他毕竟是超越了时代就想搞集权的男人,疑心病重也可以理解……个p啊,自己儿子是不是个好东西都看不出来吗?】
“君父还是活得太久了,才会有此大祸。”重耳毫不客气地刻薄评价道,“长兄也实在过于得人心了。”
熊恽有些惊讶地看他,重耳向来注重名声。当年“退避三舍”之举便是明证,名他要,利他也要。没想到面对其父,又是另外一副模样。
“哈哈哈,晋公以为如何?”寤生看向诡诸笑道。
诡诸已知此人乃是郑庄,便还是秉持了几分对前人的尊重,没有置若罔闻而只是道:“为君为父者,本是生杀予夺。况,如今不过也只是他耿耿于怀罢了。”
这便是分毫不将重耳看在眼里了。
事实上于诡诸而言,他膝下诸子,却也只有申生在他眼中。夷吾与重耳,皆不过只是申生的附庸之物罢了,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