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岳停风嘴上不说,心中却想:将相王侯,宁有种乎?在下又不是池中之物,待得风云际会,便是岳某功名天下之时,当年先祖岳武穆还是威名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难道我便不如他?他想到此处嘴角微笑,仿佛看见明媚不可方物的清心格格向他走来。他不禁伸开双臂去抱,结果捕空,一无所有空空荡荡,心中不由恼恨,难道我偏不如他?他身边的几个亲兵侍卫见状心心暗暗觉得好笑,可是在上司面前任谁也不敢笑出声来,只有转头看向别处。岳停风觉得无趣走开来。
袁承天和师父赵相承在一座离这行刑台不远的一座酒楼上,目光看着木台上依次排的丘方绝、上官致远、赵风铃、傅传书、赵碧儿,每个人背后头颈插了草标,上书名号。只见丘方绝毫无惧色,神色凛然,其余四人也是神色泰然。只见五人身后是五个彪形大汉,虬髯胡子,满脸横肉,一看不是好人。每个人手执一柄精光闪烁的鬼头刀,森气迫人,是常人杀人所故,让一般一见便腿软酥麻,对那样无愧天地的英雄好汉倒不起作用。每个刽子头都头裹红巾,只待行刑官下令,便手起刀落,让犯人命丧当天。台下黑森森都是围观百姓,四周有兵勇弹压场面,为防一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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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尔哈齐看了一下时辰,日至正午,将斩令牌抛下,厉声道:“斩。”一字出口,人群动了动,欲向前涌,被弹压的兵勇挥鞭击退。
五名刽子手,向鬼头刀喷了口酒,向五个人头颈砍去。忽地一柄飞刀旋空而至,扑扑扑扑扑地五声竟将这五名刽子手杀于瞬间,五具身躯轰然倒在台上,连大地都震动了起来。舒尔哈齐和岳停风都惊咦出声,怎么也未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这飞刀正是赵相承奋起平生所能,将五名刽子手杀于一刹那。飞刀不停,方向一变,将一根悬挂被斩首人的首级的旗竿斩为二截。旗竿向坐着舒尔哈齐倒去。岳停风跃身而前,挥掌拍出向那断了的旗竿拍出,直向人群落去。围观的百姓见状知是有人劫法场,怕惹上无妄之灾,便一哄作鸟兽而散。
忽地法场左侧一间民房中冲出十几留着长发的黑衣汉子,手抄钢刀,在一个人带领下向着清兵杀去。为首那人正是复明社日月堂主杜纵横和堂下众兄弟,一个个义气为先,几乎杀红了眼晴。上前一排清兵砍杀怠尽,可说当者披靡。只见杜纵横手擎一把厚背雁翎刀,指东砍西,指西斩东,刀上鲜血直滴,让人见了心为胆寒。他义勇当前,只杀得清兵鬼哭狼嗥,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一时间天地暗然。
赵相承偕袁承天也飞下高楼,和杜纵横他们左右夹攻,直杀得兵勇步步后退。日月堂的弟兄们见有人助拳,更是士气大震,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法场高台之上丘方绝他们抬头见了此状,人人心中说不出的解脱,苦于口中被事先塞入核桃,不能言语,唯有以目示人,只盼众义士儿郎杀尽清兵。
舒尔哈齐怎么也未料事起突然,有人胆敢劫法场。岳停风见状便向王爷请缨,掣长枪迎风一展,挽个枪法,向杜纵横他们冲去。舒尔哈齐见事起仓卒,忙令一名兵勇速去九门提督衙门,请求援兵,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如果这干反贼被救,皇帝定是震怒,虽不至于重罚,可是自己威严何在,同僚口中不说,只怕心中难免瞧他不起。自己的女儿清心格格和多隆阿将军的儿子海查布联姻之事,再也休提;想至此他能不着急。情急之下,霍然而起,从桌下取过长剑,护在身周,站立在丘方绝五人身前。他的这举动不言而谕,事情到了不可就要时,他宁可斩杀这五个人玉石俱焚,也决不让这干反抗朝廷逆贼逃出生天。
袁承天见他此状,心想该如何引开他的注意,救下丘帮主他们。忽地一个女孩从长街一端跑来,上了法场高台。袁承天一见心中一喜,这女孩不是旁人,正是清心格格。因为她在王府听人说法场被劫,便放不不心,一是担心父王安危,二则担心这干劫法场的人中有袁承天,怕有人伤了他,倘若有什么闪失可是终生遗憾。
舒尔哈齐见清心格格非但不高兴,反而斥责她:“清心这是杀人战场,刀枪无眼。你不在王府待着,偏偏来这,真是不可理喻!你娘怎么管你的,待此间事情一了,我便回王府好好问你娘!”清心格格见阿玛情急震怒,全不理解她这一番苦心,顿觉心中很是委屈,眼泪在眼眶转了几转,终于落地,如果不是这杀人法场,换作其它场合她早哭成泪人。从小金枝玉叶,手下侍从从来唯唯喏喏,任谁也不敢高声说话。今儿被父王一顿声色俱厉的言辞说得委屈之极,又不可反驳,唯有暗自垂泪。
舒尔哈齐见女儿委屈地落泪,才意识到自己说话语气着实重了些,便好言安慰道:“清心,适才是父王一时情急说出不智的话,你莫放心。现在反贼的同党劫法场,干系重大……”刷地一声,一剑削来,打断他的说话。
赵相承这一剑削来本可取其性命,但审时度势不可以,虽这舒尔哈齐手上也杀了不少反清义士,可是现在不行。他位高权重是其一,其二他如果被杀,那么场中清兵可就真拚命了,既使劫走丘方绝他们。嘉庆皇帝也会下严旨揖拿他们,事情便无回旋余地,那时真是死路一条了,所以只可伤不可杀。
舒尔哈齐也是身有武功之人,虽然与武当、少林掌门不能同日而语,可是也非泛泛之辈。他展身一侧,避过要害。左手一掌拍向丘方绝的天灵盖,心想我一掌拍死这丘方绝,让你们死了心。可是他想得倒美,赵相承也不能让他奸计得逞。他剑交左手,右手一招“潜龙出渊”自下而上,啪地一声两掌相交,震得木台震动,名退一丈有余。舒尔哈齐身子一摇,幸未摔倒,只是口中发甜,禁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赵相承也退开丈余,脚下未摇,收腹提气屏住呼吸。
清心格格见有人伤了自己父王,不加累索从怀中取出一柄短刀,向前送出,刺入赵相承左胁。赵相承怎么也未料到这个看上去柔弱女孩子竟出手如此果决。其实倒不是清心格格心肠歹毒,但凡是人见到自己亲人受人伤害,都会本能出手反抗,这是人性使然!
赵相承反手便要拍下,可是想想还是缓缓垂下。袁承天己将丘方绝他们绳索割断。岳停风被杜纵横纠缠,一时不得脱身,眼见一干人犯被救,气得双眼通红,虎吼一声杀退几名日月堂弟子。可是杜纵横岂能让他走脱,挥刀又上。气得岳停风脸色青紫,斥声道:“好逆贼,今儿军爷非与尔等血战到底。”
丘方绝吐了口中核桃,待要杀入战场,怎奈捆绑时间长了,腿脚麻木,不得使用,只有作罢。袁承天见赵碧儿的神情暗然,不知她心中作何想。大约她看见清心格格看袁承天的神情依恋,心中不是滋味。其实世间爱恋中的男女不都是这样么?
赵相承已点住创口周边穴道,不让血流,又上了金创药。他快步走来,低声道:“事不宜迟,咱们快走,不一刻清兵后援便会赶来!”丘方绝撮口为哨,将杜纵横他们唤来,吩咐快走。他不忘向赵相承为礼道:“赵掌门咱们就此别过,他日相见定当痛饮三百杯。”众人匆匆窜入小巷,不一刻便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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