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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养心殿中拜谒君上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第1页)

袁承天见这老者衣食住所颇为窘迫,不觉悲上心来,心想:众生皆苦,所谓生离死别,不过世间过客,谁可停留,谁可永久,皆是不能,苦难历程,唯有自度!便是眼前这贫困潦倒之老者,哀哀晚年一无所求,反而活着更加艰辛,看不到希望的渺茫,只有在茫茫尘世中苦捱,不知何年何月是尽头,原来人的生命中尽是无尽的悲哀!

袁承天看视这婆婆病情,略一沉思,写一药方,并给了老者十两银子,让他去药铺拿药。看着他走出去样子,看似风烛残年,似乎行将就木,时日无多,不由感慨良久!碧儿幽幽叹了口气道:“袁师弟你总是悲天悯天,急人所难,心怀天下,——可是这世上又有谁来在乎你?”袁承天道:“谁在乎我?那已经不重要,为人处事但求问心无愧也就是了,何在乎别人的眼光?我们活着只为自己所行无亏,不是别人眼中的是是非非,所以但行好事,莫问前程!”郑萧萧见袁大哥这悲天悯人的情怀,心想:天下若人人都如袁大哥这般,那么天下岂不处处是乐土王国,没有苛捐杂税,没有劳苦役力,没有人人贱视,有的是人人眼中众生平等,一律视之,谁也不可以枉视生命;只是这理想终究飘渺不可求,所以也许穷一生追求而不可得!

这时那老者又来,拿着包好的草药,心怀感激。袁承天见这老者的眼神之中又有了生的希望,心想:但愿天下衣者有其食,生者有其愿,梦者有其成;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之大同!

他们在此逗留时日,见那婆婆病情伤好,觉得也无须打扰他们便留下银钱告别。老者已是依依不舍,因为他从未见过如此的好心人,自然是感激涕零,心中默祷这位少年英雄一生平安喜乐,万事胜意,——只可惜世事有时往往不遂人意,事与愿违,这也是无法可想之事。袁承天在北行的路上又想起那老者饭菜——乃是野菜,而且米缸只有些许米粒,时不时也有家鼠窜出,也只瘦得形单影只,显得随时都有死的可能,不觉让人心中生悲,原来世间万物皆是在垂死挣扎,虽然努力,未必成功,可是也是毫无办法,只有想方设法地活着,因为再无他路,只让人觉得苍茫大地万古悲,不见古人欢喜今人愁,叩向明月问苍天,为何苦难不到头?

又是秋风催冷,袁承天满心愁绪难以抒却,只有心无所寄护送碧儿和郑姑娘。碧儿见这位袁师弟从来忧愁多于欢喜,也许他天生的悲天悯人的性情,究其一生也难改变,只是他这样的行为又不为别人认可,只有在苍茫中,风霜中,冷雨中苦苦前行,有人看他如傻子——因为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有时还有困厄加身,性命有危,但是他总是义无反顾,便如袁督师性情一般,便是性命不要也要为心中理想而奋斗!

他们正行之间,远远可见一队清兵押解着一众百姓,只见百姓面目黎黑,神情呆痴,只是无神地看着茫茫前方,仿佛人人无知无觉,神情之中透着悲苦,仿佛心已死,对什么都漠不关心,仿佛如秋后之蝉——任由悲苦天意摧残,再无生的希望!

只见为首清兵长官颐指气使,脸上带着暴戾,蔑视众人,一手挥鞭,向着衣衫的穷苦百姓身子猛力抽去,一边叫道:“你们这干贱民,朝廷有旨收取苛捐杂税,你们缘何推三阻四……,——你们也不想想这税银收不下来,我们都要受到干连,这可不是天大祸事……,对待你们这些刁民只有严刑苛法,否则你们也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这些百姓低首只顾艰辛赶路,人人默不作声——他们已完全麻木,那有抗争的理由,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已然压得人人喘不过气,仿佛牛马一世,不知自已生而为何,死而为何,只知每日埋头苦干,到头来生如尘埃,去如流星,不带走丝毫留恋,可叹天地之间生命如此不堪不击,谁的荣耀?谁的悲哀?

袁承天将那清兵长官的说话听得清楚,只见那长官形貌也是汉人,不是满洲人——却不知为何对自己族人冷漠无情,——非但冷漠无情,还任意摧残,仿佛有着不世之仇!袁承天见那长官扬鞭再打,心中气恼,便身子跃前,一把夺下那清兵长官手中的长鞭,这一下出乎意料,险险将那长官从马背上直掀下来。这下这清兵长官勃然大怒,呛地一声从腰间抽出腰刀不由分说向着袁承天头脑直劈下去,看情形是要一刀毙命。

碧儿见了,大声道:“袁师弟杀了这狗官兵,莫手下容情!”郑萧萧也恼恨这人行为不堪,心肠恶毒非人也!所以也附合要袁承天莫要留情。这清兵长官几曾见过敢忤逆长官的人,今日这男女竟然口出狂言,诛杀自己,这岂不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所以下刀更狠,心中暗想待我杀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小子,再行拾掇你们两个丫头,让你们知道生不如死的滋味,到那时让你们后悔都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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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承天见刀来,也不躲闪,左手食、中两指倏出夹住这刀身。这清兵长官腰刀竟难动分毫,想要砍杀袁承天比登天还难,脸色一时涨得紫红,想要撤刀不要一时又觉得脸上无光,因为身后还有不少清兵属下,这样你让他情何以堪;待要抽刀却被人家二指夹挟难动分毫,只气得虎吼一声,飞脚向袁承天下阴踢去,已是丧心病狂,无所不用其及。袁承天再不念什么天地仁慈,心想:此獠留着只会祸害天下无辜百姓,索性一掌拍死他,以免为害人间。他不再犹豫右手掌正中这厮的头脑,登时闷哼一声都做了帐,余下清兵见这少年竟敢出手杀害官长,形同忤逆造反,便喊声杀冲将过来,挥刀舞枪向袁承天他们砍杀。袁承天手起掌落,身形起落之间又歼杀几个穷凶极恶之徒,再回头只见碧儿和郑萧萧也杀了几名官军。袁承天这时豪情勃发,仰天长啸,壮怀激烈,几达数里,只震得树叶簌簌而落,可见他中气充沛,再无后顾之忧,身形到处又杀几名官军,但觉这几日胸中郁郁尽消,心情畅快,竟有种与古人同行的感觉,想那李太白之《侠客行》: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心想今日大是大非,得偿所愿,看将来之域内竟是谁家之天下?只要汉人再接再励,那么将来这天下未始不会是汉人之天下也!

被这干清兵押解的百姓见这些平日里趾高气扬,不想也有今日,顿时都觉得他们是英雄!眼见这些官军死亡殆尽,死尸翻滚,忽有野狼嗥叫,只见从树林山石后窜出来,上前叼食这样尸身。袁承天本要阻止,只见碧儿走来说道:“袁师弟,他们生前作恶,现在这下场不是正好么?让这些生灵果腹不比让它们去伤害无辜的好人强么?”郑萧萧也道:“袁大哥,你要知道恶人不死,好人难活!所以上天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袁大哥,从来世道艰险,人心如鬼,所以在世上莫要相信任何人!”袁承天道:“在这世上,师父待我己出,所以掌门大师兄纵然有种种不是,我也似乎不可以伤害,因为……”他没说下去,因为大师兄傅传书是师父的孩儿,自己怎么可以伤害他?可是如果将来他做出人神共愤,天理难容,有失民族大义的事呢?难道还一味迁就于他?当然他不能说出大师兄的身份,否则他便在昆仑派无立锥之地,只因为他娘亲可是白莲宗的白莲花,在所谓名门正派眼中是为魔教妖女,不为认可;所以他的身世不可以为天下人知,否则他将难以安身立命;所以以他这位小师兄的身份只有卫护于他,不让昆仑派自堕威名,那样的话他更加对不起师祖林正眠?天下失道,如果无人担当正道,天下英雄何以克当?

此时众百姓对他们千恩万谢匆匆而去。碧儿望着他们走远,口中说道:“苛政猛于虎!”郑萧萧没有听清,便问:“你说什么?”碧儿长叹一口气道:“从来的国家都是苛政猛于虎,天下庶民多是衣不蔽体,有时以纸为衣,以纸为衾被,那些丝绸只有官家才可拥用,底层百姓也只有羡慕的份,那配拥有!”袁承天见碧儿满脸忧愁,心想:先前她不是这样子的,现今怎么也如我般悲天悯人起来了?碧儿见他看自己的眼神透着怪异,便道:“一个人少不更事那是常有的事,正所谓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人生久经忧患,方才明白世上众生所谓平等,只是虚枉,何来的自由平等,那是骗人的把戏!”

袁承天道:“天下的百姓从来都盼有一位英明君主治理,然而有时事与愿违,这也是无法可想之事。”郑萧萧道:“可怜天下苍生苦。”碧儿理了一下头发,说道:“天下之理,总是盛极必衰,往复循环,朱重八得天下于蒙元,而清国又得志于崇祯之手,皆是不得民心,所以国破家亡,以至生灵涂炭。”袁承天道:“本来社稷可以不亡,皆因崇祯听信奸人之语杀害了忠义千秋的袁督师,以至后来局势不可收拾,几至亡国灭种,是为悲哀!”忽然路旁边窜出白狐,只见它们东张西望,似乎在觅食,岂但世间生人艰辛,便是这灵性之物又难免受饿之苦,可见世间万物皆是悲苦,那有的欢乐?

前面有亭子,年代久远,已经很破旧了,柱子斑驳,似乎随时都有倒塌的危险,在风雨中飘摇。他们走得累了,便在亭子的石凳坐下,极目四看,只见秋风摇曳中江山依旧,红叶山花映着青山碧水,仿佛生机盎然。袁承天长长出了口气道:“江山如此多娇,我辈正当努力,不能沦于异人之手!”碧儿道:“袁师弟你总是不忘民族大义,只是有人看你不识时务,偏偏与当今作对,师弟你有没有想到放弃?”袁承天道:“也许别人可以放弃,我却不行,——因为我不能为一己之私而放弃他们,再者放眼天下,似乎也只有袁门可以和朝廷争一日长短,别的门派都明哲保身,谁又肯涉险?你说我不努力谁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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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萧萧见日头转西,便道:“袁大哥咱们启程吧?”袁承天却摇摇头。碧儿诧异道:“你不走?难道你要留下来?”袁承天道:“我还要救温堂主脱离险境,否则难以心安。”碧儿向来知道这位小师弟为人执拗,有时往往不近人情;有时肝胆热肠,无所畏惧;有时忠义千秋,可以为朋友舍生取义,所以知道劝他也无用,便示意郑萧萧不要再说,二人相携而去。袁承天本要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心想她们二个人同行不会有危险的,自己何必多言呢!

国清寺的官兵正在排列,只见傅传书和多福安正在责斥一名军官,看样子这人是这些官兵的长官上司。他低头不敢言语,因为袁承天救走碧儿和郑萧萧确实是他的失误,本来看押重犯是他职责所在,现在却出了漏洞,这事如何向阿玛交代,多福安能不震怒——他这样做是给那些武林大豪看的,因为将来阿玛的千秋伟业还要这些人扶持,现在可不能开罪于他们,否则非但无功,而且有罪;所以他大声喝斥这些官兵便是给他们看的,让他们心中也掂量掂量,以后行事严加小心,否则也绝不姑息。这样武林中人又有谁听不出这位世子话中有话,谁也不敢发作,只有隐忍——谁教他们自甘堕落,为了蝇头小利而乐于被人役使——这又怪得谁来?

傅传书见这位世子如此声色俱厉的样子,心想事可而止也就是了,莫要过为己甚,否则便事得其反。多福安也就顺台阶下,最后说了句如若再有此等事件发生严惩不货的话便愤然而去。傅传书回头又对这军官训勉了几句,便大步流星追上,其实他心中明白,世子之所以震怒,只为走脱了碧儿——因为这位世子是位多情的种子,一心执念全在碧儿身上,是以难以放下,只是人家不领情,而且还有拒人千里之外的姿态,你说这多福安能不震怒,而且听闻和一个英俊少年而去,那么不问可知便是袁承天,除此无它;可是他又自己无能为力,所以这心中之火无处发泄,便一股脑发泄到这干军官身子。傅传书只有好言劝之,他不劝还好,这一劝解,反而惹得多福安狠狠瞪视他一眼,自然将这怒火迁就于他——因为赵碧儿和袁承天都是昆仑派门人弟子,虽然袁承天现在身份是袁门少主,可是他毕竟是昆仑派弟子,所以傅传书他这位大师兄便难辞其咎,说到要处罚于他,又没有完全的理由,只有郁郁而去。傅传书无缘由受了这一肚气,心想:都怪自己当初一时仁慈,没有当时了断,否则那会有今日受辱之事?他又看了看多福安,见他在前走路,虽然现在清醒,可是发病之时便言语癫狂,六亲不认,成了废人一个,想到此心中多少受到安慰,心想将来摄政王还要倚仗于我,至于你——虽然名义上是世子,可是事事无能,非是王爷眼中的上乘人选,我却又自不同,——将来摄政王得有天下,百年之们自然要传位下来,自己便有机可乘到那时还不是呼风唤雨,谁敢说半个不字。他想到此,不由志得意满地笑了!

次日清晨,嘉庆皇帝与朕亲临摄政王府,因为他听闻这位王叔身染有疾,已然卧榻多日不曾与会朝议,皇帝心挂念便亲前探问。

多福安听闻皇帝驾临,自然不敢怠慢,忙出来恭迎——虽然他们小时候是玩伴,但是今时今日他已是皇帝富有四海,君临天下,所以今日不同往日,自然是君臣有别,所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等级不可逾越,所以他慌忙出迎,身后是白一平、傅传书和安引疾等侍卫,只是晚晴侧福晋并未出迎,大约是在照顾病榻上的多铎,因为别人再用心也不如枕边人,所以她并未出迎。嘉庆皇帝也不以为忤,因为他从来心中豁达,已将这些繁文缛节看得淡,并不于追究,反而一笑置之;天底下的英明君主大抵都如此,宽人待己,所以深受天下民众爱戴,这位嘉庆皇帝也要效仿汉武大帝开疆拓土,扬我天朝上国之武功,只可惜才气不够,往住力有不逮,事与愿违,有时还捉襟见肘,但是他不沮丧,还要努力,因为他是一国之君,怎么可以懈怠,否则将来有何颜面见先祖于九泉?

摄政王听闻皇帝来访,自然不敢妄自托大,他虽贵为王叔,然而皇帝毕竟威权所在,是一国之主,自然不慢怠慢,便是托着病体也要迎接,否则便失了君臣之礼,那么亵慢君上其罪非小,纵是他是摄政王也不能够从免,所以他只有出迎。

嘉庆见这位王叔经日不见,已是恹恹不堪,看神情大有行将就木之势,不由心中一酸,心想他虽事事处心积虑要夺我君上之位,自以为王府中养着死士我不知道,王叔啊王叔,你太自以为是了,你也不想想朕如果一味平庸,一味地仁慈还坐得了这天下人人梦而不可得九五之尊?朕且看今日你如何表现,再于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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