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燕隐试探:“这么多年,你就从未上去看过一次?那些血迹已经很陈旧了,看起来至少有两三年的时间,不像近期留下的。”
原野月喃喃道:“不,不可能,阿星就是住在那里的。”
“你的弟弟的确曾经住在那里,否则我们也找不到这些包袱。”
祝燕隐道,“但他住进石屋后发生的事情,可能与赤天告诉你的并不相同,你最好再仔细想想。”
原野月看着怀中的旧物,这些都是弟弟所珍惜的、绝不准自己多碰的东西。
姐弟两人虽答应追随赤天北上,但彼此间紧张的关系却没有因此缓和。从东海渔村到雪城,原野星一直待在赤天身边,并不愿多看姐姐一眼,而赤天也明显更欣赏原野星,不但亲自教他噬月大法,还与他一道练功。
原野星才是最初被赤天选定的那个“工具”,用来化解旁人内力,但后来或许是练功不得法,他在途中走火入魔过一次,后来就一直体寒发热,缓了两个月也没见好。
在大家共同瓜分厉随内力的那个夜晚,原野星也是最先被赤天推上前的,不过他并没有分走多少内力,很快就踉跄离开了雪地,说要回去休息。
然后原野月就再也没有近距离见过他,所有关于弟弟的消息,都是出自赤天口中——说他住在了林雪峰,说他不愿见自己,甚至都不愿意一起出任务,还说他的功力正在突飞猛进,很快就能成为名震武林的高手。
而事实也证明,赤天并没有说谎。戴着黑色面具的少年很快就成为了江湖里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他亲手制造了一起又一起的灭门惨案,轻松而又不费吹灰之力。
原野月对赤天是充满感激的。
感激到在四年前,当赤天突然问她是否愿意同练噬月时,原野月第一想到的不是作为工具的痛苦,而是惶恐地问:“那阿星呢?”
“他的功夫已经很好了,不需要我再分他内力。”
赤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而你资质有限,只靠自己蒙头苦练,怕是会离他越来越远。”
四年前。
四年。
原野月焦急地回忆着,这四年间自己曾经见过弟弟的证据,但很快她就近乎于绝望地发现,没有,一次都没有。每次自己所看到的,都只是远处戴着面具的黑色身影,快得像是一阵风,她并不敢靠近,只是模糊地觉得弟弟长大了,长大到连自己都开始觉得陌生,几乎快要认不出来。
“阿星……”
“你若不信那满屋血痕,我们可以带你上去看。”
祝燕隐道,“不过若我是你,就会想想他还有可能去什么地方,尤其是赤天会带他去的地方。”
原野月手中紧紧攥着那个茶壶,攥得手指都麻痹了,她心中慌乱至极,却又依旧残存着一丝希望。练噬月需要极寒的冰室,赤天当初之所以带原野星上林雪峰,也是因为那里至高至寒。她艰难地吞咽了一口,颤声道:“我曾听教主说过,林雪峰顶有许多天然冰洞,可以令练功事半功倍,阿星或许因为受伤去了那里。”
……
这回再上雪山之巅,就多了许多万仞宫与名剑门的弟子,祝府的护卫也跟上来了一拨。赵明传依旧寸步不离跟在厉随身后,因为内心深处实在仰慕——谁能不仰慕天下第一?而且对方居然没有无情冷漠地赶自己走,这不就是默认了吗?那哪里还有不跟的道理?
很冷酷的大魔头第一次感受到了人情世故的压力。
赵少主并不知道,要不是因为祝二公子爱的叮嘱,现在自己很有可能已经风雨飘摇地挂在了半山腰。
厉随挥手扫开一片乱石。
赵明传也跟着一剑斩落冰雪。
厉随:“……”
林雪峰高耸,地方却并不大,孤零零像一根石笋插在雪中,因为风势的关系,冰洞大都形成在南侧,倒也好找。
影卫们一处一处地挨个翻过去,最后果然在最底处的冰洞内找到了一具尸体,因为被冰层层覆盖包裹着,看起来还很完整,穿着一身黑衣,蜷缩岣嵝,只有暴露在外的手风化为白骨,脆得像玻璃,一碰就掉。
赵明传惊疑:“这是原野星?”
“不知道。”
厉随看着冰块,“怕是得由他的姐姐亲自来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