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顾童祥要从书画协会那里顺来了一盒进口冰激淋,就关上门偷偷塞给孙子吃。要有什么活动了,只有一个名额,便只带孙子去。听顾林说,国际学校里有什么派对,大家都去玩,顾为经却不去。
他担心顾为经没有钱用,担心他交不到朋友,就会下车时偷偷往他的衣服兜里塞上些钱。
顾为经和顾林,两个人中从小到大,顾为经都是更争气的那个。
但是。
顾童祥知道,做为一个爷爷,这并不是他应该偏心的理由。
他心是偏的,他不是一个好的爷爷。
所以顾林怨他,觉得自己不受重视,怨得没有错。
他不是一个好爷爷。
所以这些东西,就是应该由他来受着。
这就是命。
这就是报应。
因果循环,世上的报应从来不爽。
由他受着这些,并不冤枉。
其实也已经根本无所谓报应不报应,冤枉不冤枉的了。
就像顾童祥刚刚对着顾为经所说的那样,“她是我孙女,为经,你是我孙子,她是我孙女。”
她是我孙女……所以顾童祥必须要去。
去了有用,他要去。
去了没用,他也必须要去。
他当爷爷的人呀。
所谓爷爷,就是不管有用还是没用,不管面对着什么,不管谁对了谁错了,不管如何,都会不管不顾穿上外套,冲进夜幕中去救自己孩子的人。
这或许是无力的,徒然的,绝望的。
但这也是无力的,徒然的,绝望的爱。
“别逗了,爷爷,你头发都秃了。”顾为经叹了口气,他走过去拍拍顾老头的肩膀,“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吧。”
……
里屋的门口。
一个站在旁边,几乎堵塞住了半个过道的男人,默默的看着屋里的一幕,也忍不住重重的叹了口气。
喵?
怀里的猫儿转转脑袋,疑惑的叫了一声。
阿旺是一只聪明的猫。
它能嗅出空气里那种古怪迟滞的气氛,那种男人们的郁结哀伤与女人们的担忧和泪水加上燃烧过后的烟草混杂在一起的味道。
可惜。
阿旺再聪明,它也只是一只猫。
在属于猫的视角中,它是无法去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的。
“有些时候,什么都不明白,未尝不是一件很幸福的时情,不是么?”酒井一成用拜伦般的口吻,轻轻叹道,“当人性从婴儿朦胧的兽性中诞生的那一刻,史上最后一次纯粹的幸福,也就永远的离去了。”
他低下头。
用胖如萝卜条,但又很是灵巧的手指挠着阿旺的耳朵,狸花猫抬起眼帘看向酒井一成。
胖胖的大叔和怀里胖胖的猫两两对望。
估计是圆滚滚的生物之间天生的惺惺相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