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想找个绺子入伙,叫做“挂柱”。
进山挂柱,如果不是大当家特别信任的人,必须要“过堂”,证明确实有胆量有本事当胡子。
这其中最简单的方式,就是给这人一个葫芦或者酒壶,顶在头上,朝前走不能回头。百步左右,大当家抬手一枪,把头上的东西打碎了。
这时,小崽子上前摸摸这人的裤裆,要是湿了,或者人懵了,就是怂。绺子里认为是“扒子”,一般不会留,留下也是干杂活。
要是一摸裤裆没湿,还能谈笑风生,就是“顶硬”,绺子里从上到下都会敬重他。
三镖这话一说,后面的小崽子发出阵阵欢呼声。
石黑子回头看看身后的人,大喊:“二虎!”
人群中挤出一个汉子,个头不高,看样子四十岁左右,背着一支辽十三,腰间还插着一把匣子枪。
石黑子把自己的匣子枪递给他,笑着说:“我这条命,交给你了。”
说罢,他站起来,朝我招了招手。
我冲三镖点点头,笑着迎了上去。石黑子一把抓住我的手,指了指北边的缓坡:“咱俩往那边儿走吧?”
这时,两个小崽子跑过来,给我们一人一个粗陶小酒壶。我和石黑子互相点点头,小心翼翼把酒壶顶在了狗皮帽子上。
之后,我们分开三四步的距离,分别朝着三镖和二虎点点头。
石黑子笑着说:“伍六刀,我见过连水月一面,那时候我跟着日本人进山剿匪,在一个小屯子里,中了连水月的埋伏。那天她骑着一匹黑马,忽然从林子里冲出来,一枪就干掉了日本小队长。她就从我眼前儿过去的,太潇洒了。”
“水月还有一招‘回头望月’,骑在马上回手一枪,天上飞的鸟都能打下来,你没见过吧?”
“我当然见过,亲眼见过!”
我点点头:“大当家,咱们走吧?”
他朝着周围大喊:“兄弟们,看着吧。”
我俩转过身,相距不到三米,开始一步步朝着北面走。
头上顶着酒壶,也不能随便扭头,只有挺直腰杆往前走。地上的积雪已经到了小腿肚子,一脚一个坑,万一踩空摔倒,酒壶掉下来,就丢人了。
按照规矩,要走出一百步。但稍有经验的都知道,这么远的距离,枪法再好的人,也有可能失误。所以,大家都是走小步,要是周围有小崽子嚷嚷,就说走快了酒壶容易掉。
我俩大概走了十多步,石黑子竟然比我领先了一点儿,他走的是大步。
这要是走一百步,我俩差距太远,没打枪我都算输了。想到这里,我也开始走大步,三五步就追了上去。
石黑子听到声音,低声说:“真不怕死啊?”
我笑了:“怕冷怕热怕饿着,就是不怕死。”
他一听,步子又迈得大了一些,想把我甩掉。我听到了后面人群的惊叹,也不甘示弱,大跨步追了上去。
走了四五十步,石黑子忽然说:“伍六刀,再往前走,神枪手也得凭运气了。”
“对,要是平常时候,也该停下等开枪了。”
“你要怕的话,假装摔了,我过去扶你,然后跟大家说,咱俩打个平手,怎么样?”
我笑了:“为啥不是你假装摔了?”
“我是大当家,不能丢了面子。”
“我是连水月的男人,更不能丢了面子。”
嘴里说着,我们还继续往前走,但步子明显小了很多。
这时,后面传来王顺的喊声:“两位,换长枪打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