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解不敢当,只是草民的一些拙见。”吴又可说是拙见,语气却是很坚定,“草民以为瘟疫与其他的热病是不一样,它们有特殊的感染源头。与传统医学中伤寒等病感受天地之常气而致病不同,温疫之为病,非风非寒,非暑非湿,乃天地间别有一种异气所感,瘟疫是感染了天地之疫气而致病。同时,这类疫气通过空气传播到口鼻之中,一种特定的疫气会传播一种疫病,看似疫情与疫情之间相同但其实是不同的。”
此话一出,在场的脸上都有惊疑的神情。细细想来,其实官方的史料上对于历代瘟疫的记录并没有十分的详细,说来许多的疫情都出现在一个朝代统治力衰弱的末代,所以十室九空也是朝廷管理不了的问题。
吴又可继续说,“这是草民的一些拙见,这些年走南到北见过不少的病症,而从小徒弟无玥建议草民每当接触病患一定要用布遮掩口鼻后,草民发现这样一来会减少病症的感染。可见疫情在人与人之间的传播,也与唾沫等分不开关系。”
吴无玥也是一愣,原来这里头还有自己的事情。那个用布遮掩口鼻,只是从朱由检那里顺耳听了一句,在宫里头有时候为了防止宫人的气息接触到皇上用的食物,会让他们带上绢布。朱由检说了如果气与气会相互交错,那么最需要使用口罩这种东西的人是大夫,他们与患者接触的时间最长,要学会保护自己。
说着无心,听着有意。吴无玥与师傅吴又可的闲谈中提到了这一句,竟然启发了吴又可提前了七八年提出了瘟疫论,更是让口罩用于医疗领域早了两百多年。
“你们也都听到了吴大夫的话,朕认为他说的很有道理。”朱由检直接下了一个结论,他知道一种学说被大家接受是需要时间的,特别是中医,不像后来的西医什么都能在显微镜下看到证据,中医之所以会没落,就是它的理论没有直接而直观的数据作为支持。可是在眼下朱由检没有时间,作为皇上有权力直接认可了这种学说。被皇上认可的东西,就算本来还有人怀疑,却也能名正言顺了。“瘟疫的可怕性不用朕说,诸位也都知道。这次发现的早,无论采取什么方式都要把它扼杀在襁褓中。温卿家传朕的旨意,对于山西出现疫情的地方,进行最高级别的隔离,不许人出入,当地的饮水与饮食要严格按照朝廷的规定来。传旨孙传庭,调集军队实施封锁,无朕的旨意,不得擅离一步。”
“皇上,草民请往山西。”吴又可在他人都露出了惊疑神色时主动请命,他是一个医者,读过的医书比其他人都多,这些年也开始接触了西洋的病例,忽然他想起了在欧罗巴上的那场黑色病,听汤若望说那场疾病洗劫了欧罗巴,让他们几乎失去了一半的人口。想到这里他心情一沉,如果山西遇到了也是同类的疫症,那么大明会死去多少人。不行,他一定要去一探究竟,才能不会于心不安。
朱由检想说这年头就是吴又可去了,也不可能找到有效的药物,抗生素还没有出现,能观察病毒的显微镜仍然在欧罗巴的土地上刚刚萌芽,但是看到了吴又可的表情,他知道劝不住。伟大的医者之所以区别与泯泯众生,那是因为他们有种其他人坚持不了的勇气与信念。孙思邈说大医精诚,没有仁者之心,怎么可能造就一个伟大的医者。所以,伟大的人总是少数的,虽千万人吾往矣的人也总是凤毛麟角,如果遇到了最好给予最真诚的祝福。
“朕希望吴大夫能活着回来,你的理论还没有著书传世。”
吴又可走了,然而朱由检却希望另一个人回来,雨化田一直都在山西,而这次不同与上次刺杀皇太极,疾病这样的事情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
“他说要等到疫情完全控制了再回来。”吴无玥没有想到雨化田竟然会违抗了朱由检的旨意,居然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朱由检下达了隔离的指令后,同时也把这次疾病的注意事项一同带了出去,以吴又可的瘟疫论为依据,要想遏制疫情的传播,必须做到三点,灭杀传播的老鼠,同时不让这些人在人际中传播,同时也是最后一条人们最不能接受的地方,所有的病患死亡之后必须火葬,让大火烧去一切的传染源,在烈火中把黑色的魔鬼付之一炬。
不要以为这是简单的事情,火葬对于这个年代根深蒂固执着入土为安的人来说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情,为什么在死后还不能安宁。所以朝廷说要火葬,必然会引起冲突与流血。
“胡闹,这是要让朕下明旨啊!他呆在那里干嘛,跳蚤这东西才不管你是谁,都会往身上钻的。”朱由检被雨化田的抗旨气的不轻,说了不要让他再遇到危险,哪有自己赶着上的。
吴无玥也是无奈,他也不明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雨大人怎么有这样的觉悟了,“他让我对皇上说,他与那些去执行隔离任务的军士一样,凡是出任务的都能得到一笔银子,这些钱军士已经拿了一半预定的,而要是出了事情,朝廷会给高出三倍的抚恤金,这个人命如草的年代,这样死去为了家人也算是值得了。所以那些军士没有一个想要逃的,他的那份就不用专程再跑一次了,直接存到雨佑仁的账上。”
第一百十六章
朱由检的昏迷在外人看来没有任何的征兆,虽然他一直头痛,但是没有人查出是什么原因。三月十九日的晚上,朱由检给土豆读书时忽然之间昏倒在了椅子上,这个变故吓坏了土豆。朱由校匆忙赶了过来时就看到守在弟弟身边的雨化田,要不是眼下的情况危急,他真的很想翻白眼,自从知道这两个人的关系之后,就么有再给过雨化田好脸色看。
吴无玥赶到乾清宫的时候,也是没有想到昨夜才观察的星象马上就应验了。当朱由校问他有什么办法治疗,吴无玥其实也拿不出对策。因为从脉相上看,朱由检一切正常只是睡过去了而已。罢朝三日后,他们确定了短时间内朱由检是醒不过来了。
好在这个时候,京城的武力一半掌握在卢象升手中,一半禁卫在雨化田手里,才能不出乱子。
“吴大夫,你给本宫一句实话,皇上的病究竟能治好吗?”张嫣可不希望终于能喘一口气的时候,再横生事端,如果朱由检真的不能醒来了,那就必须当断则断。已经拖了半个月,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吴无玥算是知道自己师父的顾忌了,这个时候自己的一句话几乎就要决定了朱由检是不是再做皇帝,看着张皇后的意思,国不可一日无君,如果朱由检醒不来就必须另立新君。
“草民没有把握。”吴无玥还是实话实话了,“皇上虽然没有疾病的表象,这半个月我们也都尽了最大的努力,但是皇上一点反应也没有,这样的病症在医书上也没有记载。”
张嫣也知道吴无玥尽力了,可是朱由检不是一个人,他代表着大明,虽然眼下看上去有了表面的和平,这都是建立在朱由检清醒活着的情况下,一旦这个强硬的皇帝有三长两短,那么数不清的变数就会出现。她知道朱由校是压不住的。要是这样就要想另外的方法。
“朕相信你的,你救醒过朕,也是皇上的朋友,不会有加害他的心思。朕了解自己的弟弟,后面的话你不用说,这个责任朕来扛着。”朱由校在旁边拦住了张嫣要继续的话,张嫣要吴无玥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然而吴无玥一旦说了朱由检可能昏迷半年或者更久,有了这句话才能名正言顺地让太子继位。可是这样一来,谁做出了这个判断,谁就要背负上改朝换代的重担。“由检一直说要以大明的江山社稷为重,现在不能等下去了,朕就怕没有一个清醒的皇帝在,有人就要钻空子。相信由检也赞同朕的决定,让慈烜准备继任。也辛苦你暂居乾清宫,再为了由检的病想想办法。”
吴无玥目送着朱由校与张嫣离开,对着已经哭的昏天黑地哭累在边上软榻上的土豆也没有办法,他连病因都不知道那要怎么治。
看着床上躺着的朱由检,脸上一派平静,一点痛苦的神情都没有。吴无玥都要怀疑是这些年他一直没有睡过好觉,这次要一下子补回来了。
晚饭过后,雨化田来了。这半个月来每天雨化田都要为了朱由检用内力调理一遍身体,要不然躺着也是会坏掉的。
这日朱由校已经拟定了土豆要继位的诏书,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