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迁下马,用刀鞘扫过厚厚积雪,仔细地查找。
钱若水也跟着下马,利用马的高度形成天然的遮挡物,一路小心地前行。
“小心暗箭。”
钱若水的话音刚落,一股破空声传来,叶迁身子微僵,仔细辩认方向,在声音靠近的一瞬间,往右闪身躲开,他迅捷转身,拔箭搭弓一气呵成,朝暗箭射出的方向放出一箭。
突然,暗箭齐发,从狭谷两侧向他二人射去。
钱若水以马为掩体,贴着左侧的狭谷前行,由于天色极暗,只能是乱箭扫射,钱若水成功地躲到一处山洞,而她的马已被乱箭射伤,痛苦地发出嘶鸣声。
钱若水为了不被发现,朝马狠狠抽了数鞭,马发狂,疾驰而去,地上留下猩红的血迹。
“叶迁,回去搬救兵。”
叶迁上马想要前来救援钱若水,不幸右臂中了一箭,弓箭脱手,他咬牙硬撑,寻着声音的方向找了过来,朝那处隐密山洞伸出左手,“快上来,我带你走。”
这时,钱若水没有回答,叶迁根本无处分辨她的藏身之处。而暗箭难防,很显然隐藏在断崖的人是不断变换位置的,他很难一箭射杀,且他现下右手中箭,根本施展不开,若是继续待下去,只怕也要死在这里。
他当机立断,调转马头,朝来时的方向狂奔离去。
周遭渐渐归于平静。
钱若水窝在一处隐秘的山洞,说是山洞,其实只是一处容得下一个人的凹陷处,她只能缩起来,屏住呼吸,不发生任何声响。她仔细查看自己是否受了伤,因为天气太冷,除非是受很重的伤,否则很难第一时间发现。她把自己从头到脚摸了一遍,最后在小腿处发现一处极轻微的擦伤,应该是被利箭擦过的。血已凝固,伤口已结痂,想来也是天冷的缘故。
她从随身的布包拿出棉布沾湿,把伤口处理干净,然而拿出申大夫之前给她调配的药粉洒在伤口处,再用干净的白色纱布包住,以免发生感染。
四周很安静,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雪,她坐在地上整个人都在发抖,地是凉的,背靠着的洞壁也是凉的,连头顶上都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棱子,散发着让她无从抗拒的彻骨寒意。
她可以肯定,杜恪辰在这里也曾遭到伏击,可她又无法解释为何地上只有血迹,而找不到任何一具尸首。即便是他们被伏击,那也不可能全部被杀。从时间上来说,她和叶迁一路寻至此处,不过走了两个时辰,那也就是说,杜恪辰也是在昨夜遭到伏击的。
据她所知,镇西军最擅长夜袭,尤其是王赞。
王赞之前是褚传良的副将,并兼骁骑营的急先锋,多次带人夜袭敌营,立下赫赫战功,从未失手过。而这里的地势虽然险峻,但对于身经百战的王赞而言,并不算是最坏的地形。她尚且能够找到藏身之处,她相信王赞也能保护好杜恪辰。
而现下的问题是,该如何找到他们。他们是被困于此处,还是已经逃离危险。若是没有危险,以杜恪辰的性子,这里是盗贼的大本营,他一定会重新部署,伺机而动,力图一举歼灭敌人。
叶迁一个往返需要三到四个时辰,而她又该如何在这四个时辰内保全自己。
钱若水从来没有在如此孤立无援的状况下,只身作战。或许是人安逸得太久,会忘了自己赖以生存的技能。
她凝神静默,闭上眼睛思虑半晌,从包里取出打火石,燃起一小段的蜡烛。烛光微弱,很难会被发现。况且她在暗,敌人也是暗,同样都需要隐藏自己。
突然,一道黑影闪过,如同鬼魅般隐身于与她相邻的山洞,她手中的蜡烛被击落在雪地里,失去光亮。
她的匕首从腕间飞出,直击那人的面门。
“侧妃,是末将。”
是王赞。
她又惊又喜,“王爷呢?”
“王爷和董将军被困在对面半山腰的一处山洞。”王赞猫着身,声音压得极低,“末将方才听到动静,趁乱下来,才知道是侧妃您和叶迁。”
听到杜恪辰还活着,她如释重负,“叶迁出去了,很快会带人来的。”
“叶迁不可能出去。”王赞平静地向她陈述这个残忍的事实,“进来容易出去难,我和王爷闯过无数次,都没能离开这里。唯一逃出去的,是逐浪。”
“既然逐浪能出去,为什么叶迁不能?”
“在狭谷出入口的两侧,分别埋伏了弓箭手,只要你一靠近,箭矢如雨,避无可避。”
“那叶迁……”钱若水面露担忧之色。
王赞沉声道:“侧妃放心,叶迁不会有事的,他肯定能够保全自己。”
“可是没有救兵……”若是叶迁能逃出去带来救兵,那么能形成前后夹击,打破这个看似铁桶一般的埋伏。可叶迁出不去,说明他们将没有后援,那么该如何突破这个固若金汤的铁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