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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经暗下来,周锡君帮着去收拾她的东西,敖游乖巧地过来扶她,一点也看不出又内疚不安的样子。“王培培,”他看着她的眼睛说:“王培培,晚上你得好好休息,要不,又要做怪梦了。”他言辞恳切,眼神又真诚,可是,王培总觉得,他说这话时候可真不怀好意。
他们抵达酒店的时候,还有两辆车没有到。老张都有些急了,一个劲儿地打电话催。
王培没再坚持自己看到怪鸟,卢琳和周锡君也没把这事儿外传,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晚上吃饭王培都没下来,她问卢琳,“你们是怎么发现我的?”
“我内急,就去找了个地方上厕所,一回头就见你躺在地上,怎么也叫不醒。”卢琳倒了杯凉水递给她,小声道:“可能是太累了,你下午开了两个小时的车呢。外头天气也热,容易中暑。”
“那敖游呢?”王培就着水杯喝了一大口,又问:“他什么时候到的?”
“他跟周锡君一起过来的。”
王培就不再说话了。也许,她真的只是做梦而已。
晚上她睡得很早,吃了一颗药,卢琳给的,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连梦也没做。可睡得并不安稳,总觉得有什么人在说话,凑得很近,仿佛就在她耳朵边上,声音又低又沉,可说的是什么,她却完全听不清。
好像还有人摸了摸她的额头,然后嘴巴上有软软的触觉,有个坏东西在她嘴里搅呀搅,她喉咙一凉,有温暖的东西顺着她的喉咙滑了下去。不一会儿,意识就更加模糊了。
早晨起来,王培觉得精神抖擞,洗脸刷牙后还在酒店里的小院子里跑了几圈,回到房间里精神奕奕地叫卢琳起床。
“你没事了?”卢琳诧异地看着她,很担心的样子。
“什么?”王培咕噜咕噜灌了半盒牛奶,一脸不解地看着她,“什么事?唔,你喝酸奶吗?味道挺好的。”
卢琳摇头,晃着脑袋去了洗手间,没再说什么。王培虽然觉得她有些怪怪的,可是也没去问。谁都有秘密,不是么?
今天他们的目的地是凤凰古城,离得其实已经不远了,不过他们这些人,懒散拖沓,一点组织纪律性都没有,从大早上吃饭的时候起,老张就开始不断地露出绝望的表情。临出发的时候,老张又重申了一次行程,中午一点大家在凤凰集合吃饭,过时不候。
他们会在凤凰住两天,然后再往西去德夯和其他未开发的少数民族聚居地。这里王培没有来过,但卢琳却是轻车熟路,周锡君也说念大学的时候曾经来旅游过,就连敖游,见到盛装打扮的漂亮苗族姑娘,也是一副见怪不怪的神情。
敢情就她一个人没见过世面!王培默默地想。
他们的车开得快,十二点之前就赶到了约定的地点。除了老张几个人之外,别的人都还没到,王培她们一行就先在城里逛一逛。
芙蓉镇和瑶里虽说都是小镇,风格却截然不同。瑶里是典型的中国水墨风格,白墙灰瓦,高高的风火山墙,还有古朴的木桥,桥下流水,水边住人。而芙蓉镇,则多了些颜色,显得更加鲜活。沱江穿城而过,江边是鳞次栉比的吊脚楼,暗红的色调,小小的窗口有女孩子漂亮的脸……
年少的时候王培读过《边城》,那时候就为沈从文笔下宁静的世外桃源一般的小城所倾倒,于是忍不住在心里勾画那个地方,有什么样的山,什么样的水,以及灵动又纯净的姑娘。到了这里,才知道,原来它就是这样,原本它就应该是这样。
如果在晚上,路灯开的时候,在潺潺的流水下,该是一副多么美丽的夜景。
吃完午饭后,王培就在江边架起了画架开始写生,卢琳早不知去了哪里,周锡君说四下走走,只有敖游安安静静陪在王培身边。这让王培有些意外。
“怎么不出去?”她问。他对周锡君已经没那么排斥了,过来的路上,两个人还气氛融洽地说了有两个小时的闲话呢。
“不想出去,我陪陪你。”敖游从客栈里搬了个小凳子出来,靠在王培身边坐下,托着腮,乖巧又温顺的样子。如果他一直这么乖就好了,王培想,这样她就省事了,也不会动不动就被他气得暴跳如雷。最近这一个月,她的脾气明显暴躁了许多。
王培画了一会儿画,他还真一直陪着,安安静静的,一句话也不说。有时候王培偷偷侧过脸去看他,他都没有发现,眼睛木木地看着前方不知什么地方,仿佛陷入了沉思——这可真不像他。
王培刚想开口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她手忙脚乱地把手机从包里翻出来,打开一看,陌生的号码。狐疑地接通,王教授慈祥又和蔼的声音传了过来,她的眼睛一热,都快要哭了。
“爸,我可想你了,你怎么现在才给我打电话啊。”王培吸了吸鼻子,把眼泪使劲吸进去。以前她都叫他王教授,生气的时候叫他王老头子,可这么久不见他,还是觉得“爸爸”这个词最适合他。
王教授笑呵呵的,“培培啊,听你妈妈说你去湘西了,现在在哪儿呢?还习惯不?路上要小心……”他啰啰嗦嗦地叮嘱着,王培觉得他声音可真好听,听得特别地安心。
“爸爸,你什么时候回家呀,我特别想你。”
“过几天,唔,你从湘西回来大概就能看到我了。”他顿了顿,又小声道:“明天我们要去新疆,估计后边电话还是打不通。回头我打电话给你哈。哦,对了——”他又忽然想起了什么,随口道:“你小叔叔快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