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承宗这帮人看上去比游牧民族还像游牧民族,看着就像干抢劫那行儿的。
“我抢西宁干嘛。”
“那……那将军为何不收土司们的礼物?”
刘承宗摇摇头,指着正在被收拾的羊肉道:“你还不知道我有多少人,就送来这只羊,他们后来送的东西,也未必是自己本身想送,你看我像缺什么东西的样子吗?倒是你。”
刘承宗看向陈师文道:“你比别人来得都急,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没想得到什么,但确实有求于将军,我有两个弟弟,三弟陈师礼出家了,二弟陈师佛在家开门,我想让他跟随将军出海。”
出海可还行。
刘承宗疑惑道:“开门?你家二弟,是生下来就打算让他出家?”
陈师文点头道:“对,土司家的次子都会出家,开门是另立一舍分家的意思,如东伯府就开了十三个家门。”
“我们陈氏土司家小业小,还没有开过门,我也不想让二弟开门,我一共只有二十五个兵,分了家门,就剩十三个兵了。”
陈师文说着作揖道:“因此宁可让他随将军出海,另立功业。”
刘承宗还真不懂土司,更不懂西宁和青海。
但他懂自己,懂自己的需求。
“让我带上你弟弟,没有问题。”刘承宗先点点头,随后道:“但他能给我带来什么?听这名字恐怕你们家没拿他当战士培养,一只羊恐怕不够,这还不够他吃。”
陈师文闻言轻松地笑了,胸有成竹道:“我小时候体弱,父母怕我夭折,也把他当继承人,后来才送进寺庙,他知道西宁有二百二十家寺庙学习,认识所有的土官喇嘛,还去过海北与海西的庙宇,没考上秀才,但会说土人和蒙古言语。”
最后这个翻译才能还是让刘承宗很心动,不过前面的专业技能有点无厘头。
刘承宗道:“他知道那么多寺庙,有什么用?”
“啊,我忘了,将军不是西宁人。”
陈师文笑得非常轻松:“在西宁,每个村子都有庙,如果哪个没庙,那它一定离庙很近,因为庙会就是市集,在青海更是如此。”
“每个寺庙有不同的庙会时间,海贼和番子都不会在庙会时打仗抢劫,也就是说,我的弟弟师佛,知道何时不打仗。”
很重要。
刘承宗很高兴陈师文送来他的弟弟,他确实不了解这片土地,但接纳之前还是要问问别人有没有考虑清楚,他问道:“你知道把兄弟送到我这,意味着什么?”
陈师文本来胸有成竹,被狮子这么一问,也有点怀疑自己:“我知道……知道一部分?”
刘承宗笑笑,问道:“西宁有多少人?”
“将军的问题复杂,西宁田土丰饶人力颇胜,但脱籍漏籍严重,在籍军户六七千口、百姓五万多口。”
刘承宗眨眨眼:“我记得曹公公跟我说,你们这李土司就管了两万人。”
陈师文连忙摆手:“我们是土人,和生熟番子都不在民籍里,还有不在籍的逃兵三四千人,不在籍的百姓三到五万?”
刘承宗寻思,单单在籍人口,西宁都比米脂多了,但这地方对他来说存在感着实不高:“西宁这么多人?算上生熟番子和土司呢?”
“那就不能算西宁了,这生熟番子和土司分得哪都是,得算整个河湟,西宁、河州、归德。”
刘承宗看一路过来,对河湟谷地的印象非常好,是个富裕地方,便道:“那你就给算算?能算出来么?”
“大概吧。”
陈师文坐在那想了半天,才开口道:“西宁军民比八万多,比十万少;河州军民也是如此,归德的生熟番子可能要比十万多一点,还有土民十余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