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本该是个很欢快的场景,流传到话本子中,也是个仙君爱上人间少女,因而喜爱人间玩具的流行故事的程度。
但晋起竟然说不出什么促狭话。
他对临渊其实没有什么恶感,但也不会如和文皓般,即便为他遭遇感慨,也只是旁观居多,人都是如此,不牵扯到自己的熟识,却可因对方遭遇感到万分之一悲悯,便已算得上是心地良善,何况修士见过的生死颇多,真正知道神农谷被灭的时候,他也只是保持沉默。
可他如今却真的为临渊感到难过:“凡间机关奇巧之物众多,仔细挑,总能再找到他喜欢的。”他怕沈扶闻仍然只知道看其他人买了什么,而不能真正挑出临渊喜欢的。
于是他就看到了白发仙人侧眸,祂面容还是显得年轻,只是因为积威甚重,加上清河仙君飞仙的这个名号,让许多人不敢直视仙颜,但总体来说,沈扶闻还是偏向于精致清冷,仿佛在云间楼阁上,冷淡薄凉长大,自然而然也该十六岁得窥大道,受万事万物青睐,而后又被修仙界顶礼膜拜的一张脸。
拿风车的时候,祂看起来尚且不像个少年,只是淡淡注视着人间著名的玩物,没有半分兴趣。
可现在祂发丝微扬,还是没有仙人积威,话也平平,与当初晋起疑问他时如出一辙:“我没有要寻。”
晋起握紧手指,听到祂转开视线再度道:“他也用不上了。”
程悦知道小师妹他们终有一日要奔赴魔界,献祭掉临渊那颗心之后,便已决然要独自行动。她未必是想阻止什么,只是想去问一问这最明天理的卦修,问一问自己的道,这世间的规律是否公允,善恶是否真的有报?沈扶闻是否作恶多端她不管,可临渊什么都没做,难道就一定连法器都留不下吗?
可到了半途竟然卷进了一帮修士的纷争里。
他们的话也让原本不该在陷阱中久留的程悦心中升起警惕:“沈望师兄,你莫要拦我!如今这方天地已经被那沈扶闻蛊惑,我等再不除魔卫道,恐怕这天下,都要被这魔头蒙蔽欺骗了!”
程悦心中一沉。听晋起说时,她虽然不敢不想去细想,但其实心中早已翻来覆去问过许多次,最后得出的结论却是,晋起说的,确有可能。八鞘毕竟是上古魔族,临渊即便只有十几岁,本身也是足够谨慎的人,若他不认识沈扶闻,不会轻易靠近,更不会轻易袒露出自己的心——伴生心的事她虽然不知,但想也知道,唯有绝对的性能,才能让顽固的魔族违背本能。
因而她不去理会沈扶闻,只是不敢去面对,但心里其实已经隐痛着,模糊感觉到,沈扶闻若是亲手杀了临渊,绝不会比他们好受。如今听这修士义愤填膺,不觉痛快,反而觉得他们可能是被谁骗了。但或许是风声转变,那名叫沈望的修士竟然只是皱眉:“师弟,我知你一心维护公道,可要对付沈扶闻,与应道友又有何干?你贸然上门前去要应道友对付祂,也只是让维护沈扶闻的修士更有理由指责他欺师灭祖罢了,此事不可!”
修仙界动荡颇多,如今他们连沈扶闻名字都敢直呼,显然是仗着沈扶闻不理会。
但若是盛梳在这里,便能很快回想起来,沈望这个名字虽然寻常,但这说的话却分明对上了雁禾马甲有关的一番剧情,果然:
“你是被那妖女蒙蔽了!我们师门受应道友庇佑,才躲过灵兽潮,因而才能在此地重新立宗。那禁地本就不许让弟子随意进入,师父更是叮嘱我派去看管那方封印地的人,必须心思清正,如今你道心动摇,是我没有管好你。”
沈望退后一步,执剑:“若你非要执迷不悟,那我也只能代师父管教你了。”
第四十八章
误入陷阱的程悦因为灵力无法运转动弹不得。那弟子却继续扬声:“师兄,你怎么就是不懂呢!燕无争陨落后,剑宗门派中只剩下我们无影宗和万剑门有一争之力,应沧澜是扶持过无影宗,但只要他当上这个少宗主,仙门就一日无我们无影宗容身之地,我挑拨他去对付沈扶闻,都是为了你啊!”
沈望脸色更难看,那弟子却还在继续说:“只要他与万剑门内乱,不论沈扶闻有没有被他挟住,这第一宗门都非我们无影宗莫属”
“住口!我原以为你只是求功心切,没想到你竟抱有此等害人之心。入门起师父便教导我们道心纯和,你受了应道友恩惠,不思报答也就罢了,竟还受那妖女挑拨,想从此界灾祸中获益,将天下苍生,道法安稳置于不顾。”沈望剑气锋锐:“既然你不愿回头,那也莫怪我手下不留情。”
下一秒,水蓝色剑气如潮汐般涌向那为首的弟子,竟然是金丹期的修为,却有了化神期的增幅,沈望骤然变色。
“怎么会?!”他分明只是想挥出结界,怎么变成了害人的杀招。解开封印的程悦也神情一凛,衣袖翻转,身姿腾挪间,游龙一般的法器怒啸着笼罩这片旷野,须臾间便将那修士身上一张不知道什么人绘出的符咒咬出,甩在了众人面前。
沈望:“这是,祸心符?!”
程悦落地,面沉如水,眼见这熟悉的神识遍布四野,脸色也逐渐难看下来,她抬头:“封印松动了。”
沈望就是被应沧澜托付看管禁地中封印之人,闻言怎么会不明白:“是那妖女?!可应道友和师尊不是曾将应雷阵放于那禁地之中,只要那妖女破开封印,阵法便会有所感应,给出示警吗?”如今阵法不仅没有任何反应,还让那妖女把符咒用在自己与师弟身上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