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汪小旬有些气恼又有些失落的吃完走掉,梁令权心里也不好受,他喜欢她,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他没有办法像汪小旬这样喜欢就大胆又直接地表白,对他来说,他不只是他自己,也是领导,只要有这个身份在,做很多事情,都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就这样,两个人平静的度过了人生中看起来比较难熬的一个月,都有些小心思,想说什么又无法宣之于口,总感觉时机不对,白天有时候忙得也碰不着面,每天晚上都辗转反侧的,各怀心事。
北方省省委的办公楼和其他省的不太一样,是一种比较老式的仿西洋样式,原来是一所一百年前的大学老楼,所以才有一种旧日的古朴风格。
午后的日光斜影在老旧的楼墙上,汪小旬没有午休而是蹲在墙角下逗着猫咪,自言自语。
这只小猫咪是省委的守护之猫,也是北方省委的人情味,她才一个月大的时候被发现在省委的花坛里面奄奄一息。没人驱赶这只流浪的失去母亲的小野猫,反而被大家争先恐后的喂养,堪称实力派团宠,尤其是政法委书记庄鈊,喜欢的不得了。
才两岁不到的小猫咪给他天天喂自制营养猫粮,养的白白胖胖的,偏偏这只小猫咪也跟他最亲,除了来墙根下晒太阳,就是在楼门口的台阶上等他,还经常跟着他到他办公室玩耍,他的办公椅就是小猫咪的豪华猫窝。
这样看来汪小旬是在冒着让庄鈊生气的风险劝小猫咪减肥。
结婚快乐。是梁令权冷静的声音,他刚刚从云州回来,饭也没来得及吃,下了车提着公文包就往里走,也没有让秘书代劳。
当然他看见了汪小旬蹲在那里的小小身影,才不自觉地朝这个方向走来,喜欢只能藏在心里的感觉太差了,想开口,不知道说什么,第一句尽然是祝汪小旬结婚快乐。
我没有要结婚。
梁令权没说话,其实他用脚想都知道汪小旬没有结婚,反正单位有谁要结婚肯定大家都会知道,莫说捕风捉影,现在连个鬼影都没有。
我一时情急,随便想的借口,我知道这个理由烂透了,但是我不止没有结婚,而且连男朋友也没有。汪小旬说完,就看着梁令权,没有表情,似乎是在等梁令权的回应,她现在心态放得很平,反正丢脸也不是第一次了,直接坦白说也没什么,反而轻松。
走,跟我上楼,有些资料你来整理一下。梁令权没有满足汪小旬期待中的回应,而是让汪小旬帮他整理文件。
她得感谢梁令权,一上楼,庄鈊提着公文包从后面的车里下来后直奔小猫咪来了。
一个月前,云州连续下了好多天大暴雨,云州一百年都没下过这么大的雨了,雨下完的那天下午梁令权就赶紧下去视察了,省长前一天已经冒雨去了。灾后的恢复工作比较繁复,但这些只要政府口的人盯着,还要多麻烦省长了,他一直都很辛苦,当然人民公仆应该的。
但是今天梁令权又去了趟云州,本不该他亲自去的,但是暴雨之后,竟然牵扯出了一系列问题,弄得云州市委焦头烂额,起初还自以为能处理好,但很明显低估了自己的对手,现在彻底兜不住了。
他过去不仅是一种震慑,也是一种督促,更是一种给云州市委带来保障的底气,有时候,领导也不需要说什么话,站在那里,都有一种无形的威慑力。不过他也不能插手太过,否则下面的人又会说他太集权,总之大领导不好当。
现在他手上的是一份秘书汇总而来的资料,需要汪小旬帮他做成一个导图的形式,汇成一个时间线和联系网。本来以汪小旬的级别,是够不到这些东西的,但是梁令权需要汪小旬细致的分类归纳能力,考虑到汪小旬是法学出身,以及他自己内心深处出于对汪小旬的信任。
他直觉汪小旬是个能保守秘密的人,领导有时候工作看人竟然还要靠直觉,梁令权自己到不觉得好笑,相反,他很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如果只是大雨,到也不至于,但是突如其来的暴雨彻底曝露了云州城市排涝系统的短板。具体的来说,就是云州一小,建在了地势较低的位置,而未能及时的排涝,导致当天很多学生没办法及时回家,满出的大水淹死了十多个小学生,现在学生家长天天在校门口拉横幅烧纸钱放菊花,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批人天天在校门口抗议示威,完全扰乱学校正常秩序,影响学生上课不说,有的学生心里承受能力差,都已经去看心理医生了。
其实每个学校本来都有自己的应急预案的,但是云州一小的预案却完全不起作用。
校园建筑在设计之初就肯定会考虑到这些问题,尤其是依据这个地势低洼的程度来说。但是在整理网状图的时候,汪小旬就发现每一个链条上都出现了同一个关键词就是北德,云州的排涝系统是北德建设限公司承建的,云州一小也是,而且云州一小的图纸还是北德城规院出的。不管是北德建设还是北德城规院,都是北德集团下属的分支机构。
云州一小只不过是冰山一角,由此而来的北德问题,才最为棘手。
那为什么北德能对云州的建设只手遮天呢?可能不止云州,整个北方省下辖的多个地市都少不了北德的影子。比如前段时间刚刚处理的下面北溪市的市委书记,他也是被北德的利诱拉下马的官员,算是对北德的敲山震虎,为了整肃北溪官场,为此还特地从南方调了一个姓傅的官员前来,希望不会再被北德所围猎。
北德就是北方德珂集团,原来叫谷氏德珂有限公司,德珂就是英文工业和机械的谐音翻译而来,是谷氏家族经验了百年的老企业,百年前还是做矿业和机械制造的,后来在现任董事长,当年还只是总经理的谷晓河手上慢慢发展成了集团规模。
北德立足于北方省,其间盘根错节,问题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连根拔起,不止损伤的是北方省的经济,还有可能造成北方省的官场大地震,任何事情,牵扯上北德,都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尤其是总部就在云州的北德集团,不是锯一颗百年大树,以为从根部往上截断就行。地底下的根也得一条一条的清理,毕竟没人知道它伸的有多远有多深,不清理干净,就会死灰复燃。
梁令权到北方省已经两年了,一个任期五年,一般两个任期,梁令权已经做好了打一场硬仗的准备,他不是那种来走一个过场刷一下履历的官员。他希望北德的问题能在他手上得到解决,当然不止他觉得难,连汪小旬都觉得不可思议,但汪小旬对于梁令权的选择还是很支持的。当然这也是汪小旬让梁令权喜欢的地方,年轻的汪小旬身上有一股闯劲,天不怕地不怕的冲劲,可以为了追逐梦想而不计后果的勇劲。
等汪小旬整理完所有的资料,她看着梁令权的眼神,充满了一种为正义斗争到底的气息。一种要和梁令权并肩作战,进行一场艰苦卓绝的伟大战役的坚定,而她眼底投射着的,也正是梁令权想表达的。
但是他们都没有戳破那层裹在两个个人外面的看不见的泡泡。
您饿了吗?是汪小旬问的。
梁令权下意识的摸了下口袋,发现里面的糖早在上午在云州的时候就吃掉了。
我饿了。汪小旬看着梁令权微微噘了下嘴
你不是吃过了吗?梁令权疑惑。
脑力劳动太费卡路里,我想补充点热量。
去叫外卖吧,我个人给你报销。梁令权有点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