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勋爵先生,你不懂,他很——对我来说——算了,夜深了,勋爵先生,晚安。”
说着话,裴湘就欲转身往回走。但也不知道是太伤心了还是之前站立太久了,回身之际,她不小心踉跄了一下,差点儿摔倒在地。
与此同时,伪装的英国绅士连忙上前两步,似乎想要搀扶住柔弱的淑女。
然而,也许是碍于夜深人静和孤男寡女的缘故,他的动作略微迟疑了一下,便没有及时扶住差点摔倒的伯爵小姐。但好在伯爵小姐扶住了墙。
值得一提的是,这一番折腾下来,两人虽然没有接触到对方,但是距离却已经非常近了。
裴湘拿出手帕擦了擦眼泪,又把手收回斗篷里,而后朝着威尔莫勋爵凄楚黯淡地笑了笑。可这一笑,便又有晶莹的泪珠自她眼角滑落。于是,她又从斗篷里取出手帕轻轻擦拭自己的脸颊。
“我刚刚迷眼睛了,”裴湘说着一戳就穿的谎言,又将手帕收回斗篷内。
沉默了几秒钟,伯爵小姐微微仰头笑中含泪地对着面前的男人,不,也许只是对着虚空,幽幽叹息问道:
“您说,这世上有一见钟情吗?我之前不信的,可是,哎,现在相信了。可是爸爸并不同意,他说他年纪太大了,对我来说太老了。但是在我看来,他的面容明明非常年轻呀,体魄还那样强健,许多年轻男人都比不过他的……”
专心倾诉的女子越说越激动,而另一边的爱德华·唐泰斯简直都要惊呆了。
他想,如果他没有理解错误的话,这位伯爵小姐是说,她对他一见钟情了?
“您……”爱德蒙·唐泰斯欲言又止。
倘若有人在深夜的走廊里突然听到了一位年轻贵族小姐吐露心中情感,很难不惊讶的。
而裴湘要的就是这份惊讶与触动。她想,眼前的这位威尔莫勋爵并不清楚她和基督山伯爵相处时的状态,所以,她现在完全可以随便胡诌,最好胡诌到对面这个万分可疑的家伙完全失神。
而且到了此时,裴湘差不多已经把威尔莫勋爵看成是强盗那一伙儿的了。要不然他们两人说了这么些话,怎么不见其他强盗过来查看?肯定是威尔莫勋爵是他们自己人,所以才放任不管的。
她又忍不住流眼泪了,就像她刚刚留下的那些泪水一样。
于是,伯爵小姐放在斗篷里的手动了动,似乎要再次取出手帕来擦拭泪水。同时,她微微向前倾身,粉唇微张,好像要对近处的先生低声说些什么。
而那位先生也下意识地倾身,看起来已经被完全挑起了好奇心。
然后,这位先生的心脏处就被枪口抵住了。
爱德蒙·唐泰斯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男人此时才意识到,面前的姑娘一次次地掏手绢擦眼泪,其实就是为了迷惑麻痹他。当他习惯了她的动作后,她手中握着的东西,就不再是擦拭软弱泪水的手帕了,而是渴望鲜血的致命武器。
可是,此时的裴湘也没有觉得松一口气。因为威尔莫勋爵虽然疏忽了防备,但并没有被她的表演迷惑。
就在裴湘用枪抵着男人的左胸时,男人手中的武器也指在了她的太阳穴处。
“你是谁?你绝对不是圣费利切小姐,虽然你的伪装很逼真。”对峙中的男人沉声质问。
“伪装?”
这一刹那,裴湘只觉得一道亮光自脑海深处闪现,驱散了一层薄薄的迷雾。几乎不用再多思考,她便自然而然地想明白了一个困扰了她一整晚的问题——易容!
“我之所以会觉得威尔莫勋爵的脸不协调,是因为易容!”
下一瞬,裴湘迅速伸手抓向男人的下颚处。她心里十分笃定,易容改装之人会格外注意保护自己进行伪装的部位。
果然,男人察觉到裴湘的攻击,下意识地一偏头,瞬间暴露了咽喉要害之处,而裴湘的掌心也露出了一根锋利的长针。
只是,就在那根致命的小东西即将扎进人类柔软皮肤中的前一秒,男人的另一只手——那曾经与海上风暴较量多年的手,牢牢握紧了伯爵小姐纤细的手腕,力道极大,难以撼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