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病痛、意外还是人为暗害,”裴湘一边慢腾腾地撕碎手中写满字迹的纸张并扔进清水中,一边笃定地想着,“我都要我的父亲平安健康快乐地活着。五年、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五十年,直到他的身体器官自然衰老,而非提前回归天主的怀抱。”
等到碎纸上的墨迹在水中全部化开后,裴湘才起身去换睡裙并准备上床休息。她得养精蓄锐攒足精神,然后亲自去审问巴罗内强盗团伙,务必尽快确定那个幕后之人的真实身份。
倘若对方当真是莫拉尼尔公爵的话,那她必然要想方设法地对那位大贵族展开调查。
当然,以莫拉尼尔公爵的权势和地位,要想把他调查清楚绝非容易之事,还要防着打草惊蛇。所以裴湘打算亲自来做这件事,而不是像之前那样雇佣私家侦探或者交给安东尼等属下。
与此同时,裴湘还计划着去法国巴黎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另一个卡尔梅拉的早逝丈夫——现在应该是活着的,以及其他熟悉之人,然后努力制造一些契机来刺激脑海中的那道声音,让对方把残缺的故事补充完整了。
“我需要知道那个卡尔梅拉重遇路易吉·万帕之前的人生经历,尤其是她嫁人后的生活,”裴湘暗自琢磨,“她的那个风流丈夫是怎么死的?背后有没有阴谋?当然,最重要的是和父亲相关的消息。我相信凡事都会有预兆的,即使那个卡尔梅拉因为身在局中而毫无察觉,但我作为旁听者,极有可能会从中发现一些端倪。”
入睡前,裴湘渐渐清空脑海中的诸多计划和想法,不让太多的冗杂思绪影响自己的睡眠质量。
她最后一个清晰念头就是,不论自己今后要做些什么,不论是否成婚,都要尽量和父亲圣费利切伯爵在一处,陪伴他,照顾他,不能再像之前那样为了生意上的事而长时间离家外出了……
裴湘醒来的时候,发现距离晚餐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说起来,她的补眠时间其实并不长,但是足够她继续精神饱满地思考和做事了。舒服地抻了个懒腰,裴湘伸手拉了一下床头铃,然后才起身下床。
过了一会儿,女仆奈莉拎着水壶走进房间,一边帮裴湘洗漱梳头一边汇报道:
“小姐,您休息的时候,基督山伯爵先生来了,他说有些事要和圣费利切大人商谈。管家告诉基督山伯爵先生,大人目前在城里,农庄这边只有小姐在。然后基督山伯爵先生就说,如果小姐方便的话,他也可以和小姐商量,然后请小姐向大人转达。”
听到基督山伯爵来访,裴湘眼波微转,心知那人是追着自己来农庄的。基督山伯爵自然十分清楚圣费利切伯爵此时并不在这里。他之所以这样迂回询问,是不愿意让外界听到一丝半点的关于他和她关系密切的风声。
并且,这并不是那位黑发先生第一次这样做,而是一贯如此谨慎周全。
裴湘之前只以为他是担心复仇的事连累自己。但在意外察觉到那位伯爵先生的感情后,她才恍然意识到,他的这份谨慎周全中,其实蕴藏着一种更加真诚无私的情意。
基督山伯爵难道不渴望外界把他和心上人看做是一对有情男女吗?他难道不清楚有些暧昧传言讲得多了,圣费利切伯爵小姐的追求者就会减少吗?
“伯爵先生已经离开了吗?”裴湘记得自己上楼之前吩咐过,如果没有特别紧急的事情,就不要打扰自己。
“伯爵先生还没有离开,”奈莉一边为裴湘梳头发一边答道,“得知小姐您正在休息后,他原本是准备告辞的,但是正好遇到了返回的贝鲁斯先生,于是伯爵先生就留下来和贝鲁斯先生讨论起事情来,嗯,好像是和一位叫……,哦,是姓林内的先生有关。我上来时,他们两位还在会客厅里说话呢。”
得知基督山伯爵还没有离开,裴湘不禁展颜一笑,随即又是猛然一怔。
她有些出神地瞧着镜中的笑颜,心头蓦然浮现一抹惊奇。
“这是我吗?”裴湘无声自问,“原来我会因为伯爵先生笑得这样开心。”
她目不转睛地瞧着镜中的自己,发现自己的眼角眉梢都晕染了柔情与甜美……
裴湘再次拉铃。三分钟后,管家出现在门口。
“请转告基督山伯爵先生,我已经醒了,一会儿就去见他。另外,我之后会亲自邀请伯爵先生留下用餐,让厨房那边好好准备,不要让客人觉得被慢待了。”
“是,小姐。”管家领命离开。
屋内安静了片刻后,梳妆台前的裴湘再次开口。
“奈莉。”
“什么,小姐?”
“帮我换个发型吧,我今晚要穿那件银白色的束腰宝石绸纱长裙。”
“哎呀,小姐之前试穿那条裙子时,我就说过,您穿上它实在是太美了,”奈莉眉眼弯弯,语气轻快地说道,“偏偏您觉得那条裙子过于华美夺目,试穿过就放在了一边。”
裴湘没法和奈莉详细解释自己的心理变化,便岔开话题问道:“奈莉,那套珍珠首饰在这里吗?我今晚要佩戴。”
“哪套珍珠首饰呀?是那套镶嵌着钻石的蝴蝶造型珍珠首饰吗?”
“不,是那套金色的,我亲自设计的流苏鸢尾款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