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之后,圣费利切农庄。
曾经挥舞着木棍砸了几下强盗便感觉体力不支的卡尔梅拉·德·圣费利切小姐此时今非昔比。
她的体态依旧苗条婀娜,她的手腕依旧纤细白皙,但她已经可以轻松压制住一名身高足有六英尺的敦实壮汉并完成一个漂亮的过肩摔。
这番描述当然不含有任何夸张虚构的成分,也不是发生在任何一家剧院的大舞台上,而是直接展现在德·圣费利切伯爵眼前。并且毫无表演痕迹,实实在在真真切切!
那个趴在绿茵草坪上龇牙咧嘴疼得爬不起来的贝鲁斯用一身狼狈向圣费利切伯爵证明,经过一年的体能体术训练,他的女儿已经……稍稍拥有了一些自保的手段。
“爸爸,我赢了!”撂倒贝鲁斯后的裴湘眼睛闪亮亮地望向老伯爵,开心地比划了一个“约定”手势,“爸爸,一年前的那个赌,是我赢了。以后我就可以自由行动了,您可不能反悔。”
听到女儿提起一年前的赌约、提起那个一开始并没有被自己放在心上的赌注,老伯爵颇为犹豫地拧了拧眉头。他是怎么也没有预料到,卡尔梅拉竟然在搏击打架方面有这样出色的天赋。明明一开始的时候,这孩子多跑一会儿都会脸色煞白、气喘吁吁的。
可是如今……
“身手厉害并不意味着绝对安全,武器、人数、陷阱等等,”疼爱女儿的老父亲暗自沉吟,“危险总是多种多样的,令人防不胜防。”
裴湘敏锐地察觉到圣费利切伯爵有反悔的打算,立刻警觉起来。她快速走到爱操心的老父亲身边,挽着他的胳膊大声“威胁”道:
“爸爸,你要是不守信用,那我就把你最爱的雪茄和葡萄酒都藏起来,保管你一年都找不到,然后,我要假扮成你的样子,去罗斯波利宫的正门前大声朗诵布拉恰诺公爵创作的酸溜溜情诗,还要……”
“行了行了,任性刁蛮的卡尔梅拉小姐,别再欺负你的老父亲了。好吧,现在你赢了。哎,我肯定不会反悔的,愿赌服输!”
听到女儿说要假扮成他的模样去胡闹,圣费利切伯爵只觉得头疼。
说实话,对于女儿那一手精妙到极点的易容伪装技术,自认为也算是见多识广的老伯爵至今还觉得神奇和不可思议——除了捉弄他的时候。
当初,裴湘对圣费利切伯爵坦诚了心中的真实想法和诸多担忧后,为了证明她有能力保护好自己,就和圣费利切伯爵打了个赌。
这个赌约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和今天的这场比试有关,就是裴湘一定要凭借体术打败贝鲁斯或者安东尼;另一部分和易容伪装有关,就是裴湘需要分别装扮成老伯爵熟悉的三个人,然后出现在老伯爵身边并和他交谈一分钟。如果老伯爵始终没有察觉到对方是女儿假扮的,才算是顺利过关。
也就是说,只有裴湘成功完成了赌约的两部分,才能够让担心女儿人身安全的圣费利切伯爵松口答应有关自由行动的提议与要求。
显然,在今天之前,裴湘已经用她那突飞猛进的伪装技巧成功欺骗了圣费利切伯爵三次。而刚刚的那场比试胜利,则意味着裴湘彻底赢了一年前立下的赌约。现在,就等着圣费利切伯爵兑现赌注了。
老伯爵温和地注视着他娇养了二十年的女儿,既为了她取得的成绩而感到骄傲自豪,又十分心疼这孩子一年来付出的汗水与辛劳。当然了,他也没有忘了在心里对天主抱怨几句当初放火的路易吉·万帕和库库默托强盗团伙。
老伯爵至今坚信,如果不是接连两次遭遇致命危险,女儿卡尔梅拉的想法与观念绝对不会发生这样巨大的转变。
“卡尔梅拉,如果能返回过去,我一定要……”这一瞬间,圣费利切伯爵的眉目间浮现出一抹迷茫迟疑之色,他动了动嘴唇,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您会做什么?”裴湘好奇地望向身边的亲人。
圣费利切伯爵缓缓地摇了摇头,忽然觉得现在这样也挺不错的。虽然在感情上,他一直希望女儿能够永远天真快乐不识愁滋味,但是理智告诉他,他不可能保护他的小卡尔梅拉一辈子。
只有卡尔梅拉自己成长起来,内心变得强大又坚定,她才会拥有真正安稳舒适的后半生。也只有那样,将来他去见天主的时候,才能够彻底地安心和没有遗憾。
“不,没什么,卡尔梅拉,”圣费利切伯爵望着不远处那幢重建后更加高大坚固也更加舒适华美的别墅,轻叹道,“既然你赢了赌约,那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吧。如果觉得外面的事情太辛苦的话,你随时可以放弃或者来向我寻求帮助,不要为了面子而强撑。卡尔梅拉,我支持你的所有选择。”
裴湘兴奋地拥抱了一下圣费利切伯爵,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父亲。她说了好些甜蜜的感激话,每一句都是那么情真意切。
圣费利切伯爵笑眯眯地听了一会儿后,才继续说道:
“不过,我有一个要求。就是以后不论你去哪里,不管你装扮成什么模样,都不能独自一人,身边必须跟着贝鲁斯或者安东尼。否则的话,我宁可亲自去罗斯波利宫的屋顶上念情诗,也不会答应你的要求的。”
“但是,无论贝鲁斯还是安东尼,他俩谁都打不过我的,”裴湘连忙反对道,“要是我和他们一起遇到危险,到底是谁保护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