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涂春没再说话。
他心里一直盘旋着冬涉川说的草木二字。
原来他一直以为草木无情,如此藤伯的一番情义岂不是付之东流了?
涂春想着不觉得有些伤感。
两人到了栖云阁偏殿,冬涉川的房间。
推门一进去,涂春就看到屏风后面挂着的两件已经残破不堪的婚服。
冬涉川见他一愣,苦笑道:
“我是个念旧之人,大礼未成,不免遗憾。同时也是放在这里时刻提醒自己,有些事终归是要有个公道的。”
涂春缓缓将冬涉川放在床上,整理好他不听使唤的身体。
涂春此时双手终于空闲出来,来不及擦脸上的汗,抱拳行礼道:
“小师弟,还未来得及正式向你道谢,今日若不是你,我早已命归九幽了。从今日起,就有我来照顾你的衣食起居吧。你若想去什么地方,我就是你的双腿。总之,你有任何不便,吩咐我就好。”
冬涉川一听惭愧道:
“涂春师兄有心了,这怎么好……”
不等冬涉川说完,涂春一摆手。
“小师弟,你若还认我这个师兄,亦或是朋友,便无需客气。更何况此事是我造成的,我来承担天经地义。”
冬涉川见他坚持,自己也确实有诸多不便,索性答应了下来。
涂春听罢去打了水来,将冬涉川梳洗一番。
冬涉川从小到大,哪受过这种照顾。他甚至觉得有些因祸得福。
梳洗完毕后,涂春在冬涉川床边坐了下来。
“小师弟,你还想做什么?吩咐我就是。”
冬涉川此时眼里含泪,他突然意识到自小生病,或者挨揍受伤,就只有娘和秧儿如此照料过自己。如今娘不在了,秧儿又是这般模样,一时心里酸楚了起来。
他拉住涂春的手,凄然道:
“涂春师兄,谢谢你!”
涂春只是摇头,他不经意间好多次眼神掠过冬涉川头上的那根藤簪。
“小师弟,我……可以看一看你头上这根藤簪吗?”
冬涉川见问眨了眨眼睛。
涂春起身,擦了擦双手,从冬涉川头上把藤簪取了下来。
接触到的一瞬间,似乎藤簪上的木纹在传递着无数信息一样,涂春的心澎湃不已。
他将藤簪握在手中,假意观赏,眼中已有些湿润模糊。
冬涉川见他如此,便问道:
“涂春师兄,我这房间里的东西,无论你喜欢什么,不必打招呼,随便拿去。只是这藤簪不行,这是藤伯送给我的遗物。也是望渠唯一留给我的念想。于我而言,弥足珍贵,千金不换。”
涂春听后握得更紧,他在极力想感知藤伯的气息,只是这根藤簪如同世间万千藤簪一样,已平平无奇。
他又想起冬涉川刚才说的草木无情,心下更是酸楚。
“小师弟,对藤伯你了解多少?”
这一问却问住了冬涉川,他沉思许久,惭愧道:
“涂春师兄,你确实问住我了。藤伯从小看着我长大,若是没有藤伯一直眷顾,想必我早被望渠的那群孩子们打死了。但我对藤伯却是知之甚少。也许直到望渠之灾,我才对他有了一些了解。但,一切都太晚了。”
涂春听着,眼睛出神。
“是呀!一切都太晚了。”
他说着,手又在藤簪上摩挲。
“一切都太晚了。你想不想听听藤伯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