拧上瓶盖,余葵微垂的头发恰到好处掩住绯红的耳朵。
“咱们现在去哪儿?”
放在平时,俩人周末见面,一般带着书包去图书馆或书店自习,但眼下谭雅匀也在,再去这种安静的地方,只会更不自在。
时景想了想,“我来时候,前面那条街人挺多的,我们走到那儿把她甩掉。”
余葵气忽然捋顺了。
时景真的好腹黑啊,像她就只会直来直去。到那条街的路程走快点儿少说需要十来分钟,谭雅匀还穿着坡跟小皮鞋,半道说不准就在哪儿把脚磨破了。
走着走着,谭雅匀的步子果然迟疑慢下来。
斑马线绿灯亮起。
余葵暗喜,正要一鼓作气把人甩掉,忽地听见身后有人喊了两声雅匀。
回头一看。
只见谭雅匀神情躲闪,借着夜色掩护往马路行道树后挪了几步。
视线后移。
余葵在菜市场门口,看见了那个出声的阿姨。
女人身上穿围裙,拉着小平板车,车上堆积着大包小包塑料袋。面容写满惊喜,生怕谭雅匀没听见,又接连喊了她的背影几声,最后干脆扔下平板车,一瘸一拐地追上来。
环视四周,余葵总算想起来,她好像确实听人说过,谭雅匀亲妈卖凉菜的档口就在这个菜市场,这会儿估计刚收摊,她的脚不知怎么了,脚腕附近用绷带缠了一大包。
一见时景和余葵都在偏头看她,谭雅匀慌了。
仿佛怕沾染什么垃圾,她对身后的声音置若罔闻,加快步伐横穿斑马线。
走得越快,后面的女人追得越急,终于一个踉跄绊倒在盲道的地砖上,头还朝地磕了一下。
绿灯开始倒计时。
余葵深吸一口气。
她最不忍心看这种画面,犹豫后,折返,搀扶女人起身。
一个人扶不动,好在有时景搭手,少年力气大,轻松把人扶起来,坐在路边花坛上。
望着谭雅匀头也不回远去的背影,阿姨似乎终于意识到什么,叹口气,什么也没说,粗糙的手在余葵手背轻拍了两下。
“谢谢你们啊,小同学。”
过程在意料之外,但结局也算顺利和谭雅匀分道扬镳了。
即便回忆起她离开前最后的眼神,余葵有点儿心神不宁,但这可是难得没有试卷和作业,能单纯和时景相处的校外时间门诶!
两人到游戏厅,投币把所有的项目尝试了一遍,赛车、抓娃娃、打地鼠……出来又逛公园,直到八点钟,才一起坐公交回家。
中途,时景怕她穿短裙冷,还把自己的外套脱给她穿。
时景个子高,那外套余葵一披上,直接遮到大腿,像一件密不透风的斗篷,将整个人轻松温暖地包裹起来,充满安全感。
身上不冷了,余葵又推开公交车窗。
这个点,车上零星坐着几个人,疲惫晚归的上班族,还有头发花白的老人,车厢内很安静,风灌进来,吹乱她的短发。
“时景,我问你个事儿?”
少年靠在椅背上,长腿敞在过道,用鼻音慵懒松弛地应了一声,“你说。”
她终于鼓足勇气,轻声偏头。
“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仔细回忆了那天在医务室说过的每一句话,无论是“考进前三百”、还是“抚养权”的事儿,全都跟网络上小葵给出的时间门、借口重合,但时景对此只字未问。
所有的迹象,都指向同一个结果——
时景早就知道她是“小葵花生油”的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