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葵把人送到门口,正要关门,程建国感觉不太对,“你怎么在里面,不出来么?”
是哦。
余葵被他问得愣了两秒,急中生智把地上溜达的橘猫抱起来:“物理想认识认识它小时候的救命恩人,我等会儿就带它回房间睡觉!”
程建国勉强信了她的解释,走两步又回头的脑袋又仿佛在说,我会盯着你俩。
余葵深呼一口气。
把门掩上,回头就见时景翻起刚刚差点绊倒他那沓漫画。
她起先并不在意,直到凑近一看,才奇怪道:“《银魂》?”
她扔开猫让它自由活动,蹲身往床底下瞧。
竟然又扒拉扯出来两袋,除了国内出的第1至66卷,甚至还有日文版的67-77卷,一堆加起来近十几公斤重的《银魂》全集,余葵盘点完震惊了,往地上一坐,开始拆塑封,“我家里怎么有这个东西?我根本都没买过!老家漫画店送我那几本都是旧的散的……”
“你当然没买过。”
靠在床头养病的时景幽幽道,“因为这是我买的,庆祝你考入清华的礼物。”
余葵怔住。
她猛地想起高考前似乎确实有个周末,时景约她打网球。
那晚,两人精疲力尽并肩躺在露天球场上,仰望头顶白炽灯穿透深蓝色的夜空,畅想未来时,时景问她考进清华想要什么礼物,她说想挣钱买《银魂》全集。
长大后的余葵早就把这愿望抛之脑后。
而这段被她遗忘在记忆间隙中再琐碎末微
不过的对话,时景不仅记得,竟然还兑现了!
她愧疚难耐,掏空脑袋,实在想不起:“……你什么时候寄来的?为什么我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时景倒是记得很清楚。
“2015年,我从北京出发,去长沙报道之前。”
“那时候我应该刚到北京吧,竟然错过了!”
余葵不死心爬起来,哐哐去敲程建国卧室门,“爸,床底下那十公斤《银魂》,时景寄来的时候你怎么都没跟我说一声!”
程建国还在贴膏药,被她敲门的动静吓一跳,放下衣摆去开门,“时景寄东西来了?他什么时候寄来的?”
瞧见那五颜六色一堆书,他疑道,“啊?这不是你买的啊……”
“包袱寄到的时候,寄存在门卫室那儿,下雨把牛皮纸泡了,签单看不清楚,荣大爷说是你的,我一想这花花绿绿的漫画书,除了你都没人会买,当时学校不是还给你发了高考奖金嘛。我下晚班就直接把它扛回家了,怕打扰你休息,转头第二天忘了跟你说……”
就这样阴差阳错的,77卷的《银魂》全集呆在了杂物间里吃了六七年灰,直到他俩准备回昆明领证,险些把他绊倒,才被送出礼物的时景本人,从书堆里翻出来重见天日。
冥冥中,这也许就是另一种奇妙的缘分。
到昆明的头天晚上,时景受了不少罪,不过第二天,两人还是风雨无阻踏上回老家的大巴车。
在余葵的漫画里看了无数次,时景第一回真正踏足这片土地。
秋风起。
绵延起伏的山脉护在小镇东西两端,近处有密林,田野开阔,屋舍俨然,田埂上垒满了金黄色的草垛子,连空气中都充满稻草的香气。
得知余葵拐了个北京女婿回来,整村子无所事事的中老年妇女,都扔下麻将扑克牌,从老年活动中心涌来参观,堂屋里三层外三层,挤得水泄不通,连村里青壮下地干活路过,都忍不住探头进来瞥两眼。
余葵总算知道古代美男子卫玠是怎么被颜控看没的了。
哪怕是她考上清华那年,村委会在村口扯横幅,杀鸡宰牛,她都没收到过父老乡亲这般隆重的待遇。
七大姑八大姨趁余葵一个不注意,你戳一下,我摸两下,纷纷上手,以验证这英俊得像大明星的小伙子确实是有体温的真人。
外婆担忧极了,背地把余葵拉到一边,“小葵,你谈恋爱也就算了,结婚咱怕是不能光看脸哟,长这么俊,结了婚以后,你要有多操心……”
余葵佯装受伤。
“外婆,我长得丑嘛?怎么就不能是他操心我?”
外婆戴上老花镜,看看她,又看看时景。
半晌无言以对,叹口气,再瞧堂屋里一屋子的老姐妹,越看越不顺眼,干脆把供桌上的音频播放器打开,扩音放起《大通方广悔过灭罪庄严成佛经》,驱赶这群上了年纪的女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