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麻三儿眼尖,在细细观察之下,终于瞥见远处的树丛中似乎有几团白花花的物事。
山岭之中,常有入山采猎或赶山路之人被野兽偷袭,丧了性命,这一见之下,二人俱是一惊,难不成又有行人被猛兽伤了不成。
他们不敢怠慢,急忙滑下大树,手擎短刀,背靠着背,慢慢向那团树丛接近。
可越是接近树丛,血腥之气就越是浓烈扑鼻,使得二人攥刀的双手都沁出了汗珠,就连贴身的短衫也都被汗水湿透了。
好在四周围并没有野兽的踪迹,却有杂乱的脚印显示在荒草丛中,麻三儿的心中惊疑不定,端的是从未听说此处有胡子出没,敢莫是小股的强人在此作案不成吗?
待得二人来至树丛左近,麻三儿用手中单刀拨开丛丛的荆棘,但见两具白花花的人身,正倒卧在荒草间。
这是两具成年女尸,皆被褪去了衣裤,破腹开膛,显见得是被人剖去了腹中的胎儿。
他二人何尝见过如此惨烈的景象,一时间气血倒涌,都哇哇的呕吐了起来。
联想到虎妖所说,麻三儿便断定这必是罗刹教所为了,他们破腹取胎,听说是要修炼什么妖术邪法儿,端的是可恨至极。
继而他又想到,这罗刹教竟在此处出现,离家不过一二十里的路程,倘或聚众前来,那虎妖和六格格又怎生抵挡呢?
当下他急忙拉起猎户,言说了其中的厉害,也惊得猎户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二人只得先拔下一堆荒草,暂将尸身掩了,又将一块树皮立于道旁,以期将来能路过此地,再将她二人入土为安。
忙乎完了这一切,日已过午,他二人不敢怠慢,急忙回身,向着家中匆匆赶去,待得到了柴门前,嗅到阵阵饭菜的香气,方才定下神来。
虎妖听见柴门响,忙迎将出来,但见他二人气喘吁吁,面色不正,不由得就是一愣。
待他们“咕咚咚”喝完了整瓢的凉水,便将途中所见详述了一番,其余二人也是吃惊非小,六格格乃是个女儿家,自寻思倘或落入教徒之手,不知要遭受怎样的折磨,结局又会如何的凄惨,不免就悲从中来,有些洗不成声了。
麻三儿见状好不气恼,一把揪下头上的毡帽,愤声说道:
“想我等都是七尺高的汉子,手中亦不乏刀枪棍棒,难不成还要容许这些罗刹教如此的胡为不成。我料想他们的道行不过与那老妖相类,不过尔尔。倘你我兄弟同心协力,定不难将其剿除,就为天下除了这一害。”
虎妖与猎户都是不通文理的粗人,听他说的豪迈,当即都表示愿听他的调遣。
然而等麻三儿发过了脾气,却又有些后怕起来。
想那罗刹教,起源于罗刹国,存世日久,信徒众多,又岂是他们这三两个人能剿除的呢?
可他生性要强,大话既然出了口,便不想在六格格面前露了怯,当即绕着屋中,慢慢跺步,思量计策。
虎妖见他无语,还道是他怕了,便开口说道:
“依着俺说,大兄弟。这里就咱们这一户人家,倘或我们逃了,去寻那人多的去处,就算是罗刹教也不敢随便跟来。俺早年变虎,曾去过一个地界,那里人口众多,又养着獒犬,想来不难应对这些妖邪之流。”
他的这番言论本是金石良言,可在麻三儿听来,却不谛为临阵脱逃,示弱于敌,不禁冲冲大怒,以掌击桌道:
“你休要涨了他人的志气,灭了咱自家人的威风。想那罗刹教不过是耍弄些遮人耳目的邪法儿罢了,难不成还真是鬼妖临凡不成吗?老子今儿个倒要和他们较量一二,看看是三爷的拳头硬,还是他们的鬼法儿灵。”
他既然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其余二人那就没话可说了,虎妖早已打定了已死报恩的念头,更是决计不肯离开的。
于是三个人密谋了一番,又将刀、枪、弓箭,在屋院之中摆放妥了,再从山中采来荆棘、刺草,将院子周围围护定了,遂只等罗刹教自投罗网了。
书中代言,要说这罗刹教确实起源于罗刹国,却并非是要剖腹取胎,滥杀无辜的邪教组织。
最初他们也是尊奉教皇的,以安民守业为本,断不肯干些杀人越货的勾当。
然而,就有那些本就不满清廷统治的前朝遗老,借着罗刹教是新生的事物,欺瞒那些不懂礼数的乡间愚民,并将之武装起来,成为反抗清朝的一股力量了。
可在官军的几番围剿下,关外的罗刹教就难成气候了,成了只能游走于民间的歪教邪法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