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布和卢弃打马疾行了一阵,在这里停了下来。
英布手持马鞭,望着水中的粼粼波光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卢弃没弄清他为何急匆匆将自己约出来,便没有多说话,也学着英布的样子,一手牵马,一手握着马鞭,俯视着溪水。
“世子是北方人,对水未必有我们南人这般感情。”
过了许久,溪水中有浮游掠过,荡起几圈细微的涟漪,英布也因此收回视线,望向了溪水尽头的远山:“这溪水随山势而变,很难有长久不枯竭的,因此,我们南人大多因为珍惜溪水而爱护山川。”
“山中多水源,爱护山川,南北一样。”卢弃说。
“世子,你错了,叔父想说的是,既然眼瞅着这条溪流都要断了,又何必花那么多心思去爱护一座必然枯竭的山川呢?”
英布突然激动起来,胸脯剧烈地起伏。
卢弃见英布情绪如此激动,又听他话里的意思,明显感到他应该有什么事情要宣布,便盯着英布,等他继续说下去。
“叔父想好了,叔父响应你们。”
情绪激动之下,英布手握马鞭,拉住了卢弃的双手:“咱们另立山头,一定会有更清澈更丰沛的溪水,泽被万里,绵延不绝的!”
“叔父这话没错,我父王也是想换个方式救这乱世。”
“大争之后,必有大治,这是我们燕国上下共同的想法……”
卢弃满面笑容,同样神情激动的应和着。
实际上,他虽然有心理准备,内心却非常震惊。
大汉已经建立这么久了,像英布这样被封了国的藩王,按说应该感恩戴德,帮着刘邦镇守国土、安抚百姓。可是,他竟然在卢弃不算太高明的策反下,走向了朝廷对立面。是卢绾给的好处足够多吗?还是朝廷让英布寒了心?事情错综复杂,卢弃很难下个定论。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真正让英布下定决心叛汉的,一定是他自己的野心。
激动之后,英布逐渐冷静了下来。他松开了拉着卢弃的手,倒退了几步,站在自己战马前,用马鞭在手心中轻轻敲打了几下,打量着卢弃说:“小侄,俗话说,亲兄弟,明算账,有些事情,我还是想事先说清楚,只是不知道你只是来游说的,还是能替你父王做主?”
“叔父请说,来之前父王已经给了小侄充分的授权。”
卢弃做了个邀请的动作,表情逐渐严肃。
英布眼睛眯了眯,幽幽地说:“就像叔父刚才说的那样,南人和北人还是有些差别的,因此,叔父的想法是,事成之后,燕王治理北方,我英布以大江为界,治理南方,不知这个方案,是否可行?”
卢绾治理北方,英布治理南方……
这岂不是要将大汉分裂成两个国家?!
卢弃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他之所以帮着卢绾继续奔走,不过是信了张胜的说法,打算按照“大争之后,必有大治”的路子,让大汉百姓尽快摆脱如今的不温不火,早早过上太平日子。可是,“大争之后”如果是南北分裂的结局,卢绾、英布、卢弃等人恐怕要成为千古罪人了……
然而,眼下英布毕竟是同意反叛了,卢弃如果断然拒绝了他,恐怕会错失良机。
这可如何是好?卢弃在心中盘算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