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棒子又掉头冲一边嘻嘻笑、一边用右手揉着裆部的道尔吉喊:“操你妈的王八犊子,就你他妈的杂种多事,叫她走吧!”
道尔吉没吱声,也没看骂他的老棒子,依旧嘻嘻笑着把右手从裆部抬起,抓了下头皮转了一圈,找了块破布片,包了三四十斤牛肉,又招呼穆歪脖子拖了大黑牛的皮给了老女人。道尔吉把牛肉给老女人背上,抱了抱老女人,在老女人嘴上亲一口,对老女人摆摆手就回来了。八个汉子看着老女人背上背了牛肉包,像只细腿小蚂蚁拖面大树叶似的拖着大黑牛皮一步步走远了……
黄金老虎 第二章 6
二十几天后,老棒子带着鲁十七他们这帮木把到了六道沟木场,在木刻楞里住下了。
那时离开套进山还有十几天,等进入十月头一场雪一落下就进山。青毛大狼狗这一路跟着鲁十七在岸上走来,早和鲁十七好得像一对人兄狗弟了。
这段时间,老棒子干的事就是配合替依尔觉罗·和六管干饭盆林场的二柜那拉·吉顺多招些木把。
这是依尔觉罗·和六的意思,依尔觉罗·和六想加大伐木的效益。那拉·吉顺二柜和老棒子坐着马车带上现大洋,跑了几个屯子,一路开套、开套喊下去,就把闲了一个春秋的木把招出来了,共要了七八十个木把带回六道沟木场。
招齐了木把人数,开套的日子也到了,在进山开套之前还有祭祀的事,就是由大把头老棒子领着小把头们上供品祭祀山神,求山神爷保佑木把们进山平安。
也就在祭祀后的这一天,依尔觉罗·和六突然叫老棒子好好指点鲁十七,并告诉老棒子,鲁十七不必动手干木把的山场子活,只要鲁十七整懂山场的事学会安排事就行了。也告诉那拉·吉顺二柜留心指点鲁十七做事。这就等于说鲁十七的身份不是木把了,而是带有监工把头的意思了。
老棒子不明白依尔觉罗·和六为什么一眼在百十个木把里独独看中了鲁十七?这不是叫鲁十七一点点接替他老棒子吗?但老棒子也看好鲁十七,认定鲁十七是个重情义的汉子。
这个疑问在老棒子心里并没变成不解之结。但老棒子久漂江湖不能吃糊涂饭,也套问过鲁十七。老棒子发现鲁十七并不知道依尔觉罗·和六想栽培他,鲁十七也从没见过依尔觉罗·和六。
老棒子就认为是鲁十七运气好,对上依尔觉罗·和六的眼了。不能怪老棒子这样想,老棒子不知道依尔觉罗·和六是见过鲁十七的。
鲁十七帮工挑水的那家窑子是槽子会开的,依尔觉罗·和六是槽子会的当家大柜之一,也是南流水区域几个最大林场的大柜之一。
依尔觉罗·和六每去南海必然住在槽子会专事接待的住处,就是鲁十七挑水的那家窑子的后院。依尔觉罗·和六偶尔看到一根扁担挑四桶水的鲁十七起了好奇心,又向窑子的二柜吉麻子了解了一下,就记住了鲁十七。而且鲁十七长得像穿男装的俊俏女人,在男人中非常好记。依尔觉罗·和六这种身份的人物走出去留意人才是自然的事。
但这也不能是依尔觉罗·和六看好鲁十七的因由。让依尔觉罗·和六准备启用鲁十七的是另外一件事。
依尔觉罗·和六为人怪,喜欢悄悄观察人吃饭。这也是依尔觉罗·和六每次在木把开套时必须赶来的原因之一。
想想也是,一个人躲起来悄悄看百十个人吃饭也许挺过瘾。有一次鲁十七吃饭,依尔觉罗·和六正好看见了。
鲁十七打了饭,打饭时晚了点,管事给的饭少了。鲁十七没在意,把饭分一半给了青毛大狼狗。青毛大狼狗吃完了不够,盯着鲁十七看,鲁十七再分给了青毛大狼狗一半。就这个举动,叫依尔觉罗·和六认为,鲁十七是个可以和人共利益的人,也是个可以让给他人利益的人。也就是说鲁十七是个可以吃亏、也不在意吃亏的人。
依尔觉罗·和六再观察下去,在鲁十七剃了小胡子洗干净之后——木把们进山前都要收拾干净,这是不成文的规矩——依尔觉罗·和六就认出了鲁十七是窑子里挑四只水桶的,长得比漂亮女人还漂亮的那个小男人。依尔觉罗·和六才决定栽培鲁十七……
这也许是依尔觉罗·和六和鲁十七之间的缘分,也许还是莫名其妙的缘分。当然,这段故事发生在鲁十七不到二十五岁的时候。现在喝醉酒睡在雪地里的鲁十七已经快二十八岁了,已经是个经验丰富又机智多变的木把中的木把了……
下面的故事,就顺着主线的方向向下进行了。因为到目前该拐的两个弯拐完了,一半的人物已经出来了。应该叫睡在雪地里的鲁十七起来了。
黄金老虎 第三章 1(1)
鲁十七醒了。不是冻醒的,是又热又渴才醒了。睁开眼睛看到了一豆灯光,就感觉是睡在屋里,心里猛然狂跳,一个高跳起来喊:“叶子!叶子!”又猛然一下子清醒了,这是待在木刻楞里,不是金叶子的家里。
鲁十七就站着发了阵儿呆,看着一个高大的黑糊糊的人在大炉子旁边站起来看他。鲁十七定定神认出了这个木把才说:“怎么是你?我记得我和青毛睡在雪地里,是你整我回来的?”
这个木把是陈老五。这会儿,陈老五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鲁十七。陈老五把手里的一只用白桦林皮做的碗递给鲁十七,说:“我整你小子回来?我操!我才没那闲工夫。喝醉酒躺雪地里冻死的杂种多了去了,也不多你小子一个。我看见都不管,更别说没看见了。听你喊水没给你尿喝就对得起你了。我问你,你刚刚喊了谁的名?”
鲁十七不理陈老五,也不回答陈老五的问话,看了眼碗里的水,水在白桦树皮木色的映衬下泛黄,觉得真像是尿,就甩出去倒在地上,自己换了一只木碗去盛了水喝了。
陈老五一直盯着鲁十七,脸上阴晴不定。现在是后半夜,能住几十人的木刻楞里现在只站了两个人,只点了一盏油灯,空间空旷自然黑暗。鲁十七眼力再好,也看不清陈老五脸上的表情。何况鲁十七根本就没看陈老五的脸。
陈老五突然嘿嘿笑,说:“我听到了,你喊叶子是吧?我靠过的女人老鼻子多了,多得记不清了。什么铜叶子、银叶子、铁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