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声微顿,似是不胜委屈地叹了一声,仰天缓缓叹道:“在下虽与‘长白派’略有交情,但交情并不深厚,此次万里奔波,幸好还能得到公冶先生的了解与赐与,否则真是……”
他又自长叹一声,结束了自己的话,公冶拙暗中冷笑,口中却毫不迟疑地笑着说道:“裘兄古道热肠,此次为着江湖道义,不忍见到‘长白派’的灭门之祸,所受辛苦艰难比公冶拙何止超过百倍,谢一奇纵将‘拈花玉手’赠与裘兄,亦不为过,公冶拙心中只会觉得赞同,绝不会觉得不公,如今袭兄既如此说,公冶拙焉有不愿之理。”“飞鹰”裘逸大喜道:“公冶先生慷慨大度,实非常人能及。
公冶拙微笑接口道:“不过裘兄苦命公冶拙先取两匣,公冶拍不敢从命,如果袭兄不以公冶拙为贪得之辈,还是请袭兄先取一匣,方是正理!”“飞鹰”裘逸大喜之下,似乎还待谦谢两句,公冶拙已是摇手道:“公冶拙平生行事,言出必行,从无更改,裘兄不必再推辞了!”
话声顿处,突地以手加额,长长打了个呵欠,又自歉然道:“连日奔波,加以年老病疾,是以稍感倦乏,还望裘兄怨我失礼之罪。”“飞鹰”裘逸纵然笨到极处,此刻自也知机,一面千恩万谢,一面告退。
夕阳西下,暮色已临,九华山上“丹桂山庄”的大厅之内,烛影摇红,菜香洒热,公冶拙说到这里,仰天笑道:“那‘飞鹰’袭逸当真是将我看成了无知小儿,可以随便戏弄,我既无未卜先知之能,亦无隔物透视之力,却怎知盘中物之真假,他们若是先就弄了手脚,我纵然先取两区,又有何用,是以我不如叫他先取,如此一来,他必定要在匣上弄些标志,一拿就拿个真的,将两个无用的废物,留下给我,可是……”
胡子玉微微一笑,接口道:“可是他这番妙计纵然骗得过别人,怎能骗得过公冶拙。”
公冶拙哈哈笑道:“在下心中其实早有算计,眼见他自以为得计地出了房门,我却尾随其后,他回房以后,满面喜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我在窗外见到他的人影,不佳地在房中打转,我心中也不住地暗笑!”
话声微顿,布菜施酒,忙了一会,接着又道:“我知道他必有花样要弄,是以耐心等候,过了一会,更深人静,他果然悄悄推开窗户,一掠而出,我暗暗跟在身后,他竟毫无察觉……”
无星无月,万籁俱寂,“飞鹰”裘逸施展身形,在重重屋面上极其小心留意地不住飞掠,稍闻声响立刻伏下身形,似是尽量要躲开“长白派’门人的耳目,公冶拙不觉暗中奇怪:“难到他此举并未与‘长白派’串通么?”
却见候忽之间,“飞鹰”裘逸的身形,似乎已至“灵长观”外,他游目四顾,查看半晌,突地微伏身形,向左侧一个孤零的小院中嫁去。
公冶拙不禁又自微皱长眉,暗中奇怪:“他去这孤零院落作甚?这院落之内,住的又是谁人?”“灵长观”前后内外,一片寂然,只有这座孤伶院落的窗纸之内,还有黄昏的灯光映出!只见“飞鹰”裘逸掠至门前,轻声扣门,门内立刻有一个嘶哑的口音,沉声问道:“是谁?”“飞鹰”襄逸回头四望,确定了四下并无人迹,方自轻声道:“是我!裘逸!”
房门立刻“呀”地一声,开了半线,“飞鹰”袭逸一闪而人!远远伏在屋脊阴暗之处的“三绝先生”公冶拙进也微张双臂,掠至这座孤伶院落的屋脊以上,心中却暗中思忖:这院落之内,住的绝不会是“落英神剑”,看院中荒草漫漫,似未经常打扫,就连房门,似乎亦非经常开启,是以开门时方会发出“呀”地一声,难道里面性的,便是那双足已残的“白鹰”自冲天么?
思忖之间,只听屋内那嘶哑的口音,又自低叱一声说道:“棋几,出去,如有人来,无论是谁,都不许放他进到院中!”
又是“呀”地一声门响,一条小巧的身影,快步而出,掠至院门之外,屏息伫立于暗影之中,显然是在守望,公冶拙沉吟半晌,自恃绝技,竟施展绝技,躬身曲在屋后滴雨长横以内。
长檐窗户,面北面建,正是当风之处,凛烈山风,将窃纸吹得缝隙甚多,公冶韧不禁暗暗感激这天助方便。他极为容易地便找着了一条缝隙,凑眼望去,只见房内陈设简陋,一几数椅,萧然而列,向门之处的一席木榻之上,斜倚着一个发召蓬乱,全身白衣、鹰鼻鹞目的瘦长老者!榻边并放两只乌黑拐杖,在灯光下毫无光泽,绝非铁制,这老人须发苍白,面上皱纹却并不甚多,显见他头上苍苍白发的由来,小半是因为岁月侵人,大半却是因为胸怀痛苦,心情寂寞!
公冶拙目光动处,便已知道自己猜测不错,屋内木摄上的白衣老者,必定就是昔年曾纵横江湖一时的长自高手“白鹰”白冲天了!
只见自冲天目光如鹰,四下一转,沉声道:“裘兄,你此来可曾留意查看,身后有无缀尾跟踪之人!”“飞鹰”裘逸微笑摇头道:“小弟别的不说,难道连这点能力都没有么?白兄未必过虑大甚!”
公冶拙听得不禁心中暗暗好笑,只见白冲天缓缓拾起手来,微抚须间的白发,长叹了一声,沉声说道:“岁月消磨,候然八年,裘兄,你如也像我一样局居斗室八年,只怕你也会像我一样多虑了!”
语声傲顿,又自长叹一声,突地抬起头来,轩眉朗声问道:“昨夜发生之事,我巳完全知道,公冶拙既然已到,可曾答应我师兄的条件,分三次——”“飞鹰”裘逸不等他话说完,便已满面喜色地接口说道:“事情出于意外的顺利,公冶拙不但答应了令师兄的条件,而且还答应将那三方锦匣,分我一匣!”
白冲天目光一亮,但却冷哼一声,沉声道:“也算这厮知机,不然他只怕连性命都无法带下山去了!”
公冶拙闻言心头一凛,既惊且怒,却听白冲天又自沉声接道:“我木锡之下,早已备妥一方与那三方一式一样的锦匣,里面也放着一只伪制玉手,你可将之取出,立刻到大殿神宪以内,将那缚有紫色段带的锦匣换出,然后……”“飞鹰”裘逸又自微微摇手,截断了他的话,含笑说道:“人助你我,连这重手续,都不用多费,那公冶拙故作大方,居然叫我先选一方锦匣,到时我就迳直将那缚有紫带的锦匣取来,公冶拙回山以后,纵然发觉玉手属伪,最多也不过只能暗叹自己倒霉,非但怪不得你‘长白派’,也怪不得我,而且此人一生行事,倒的确是言出必行,永无更改,他既然已答应我先选一匣,恰巧而又被我取去真品,以后也不致再向我取回,白兄妙计,当真是超人一等,好教小弟佩服!”
他满面喜色,滔滔不绝地说到这里,目光动处,只见白冲天的两道目光,正自利剪般望向自己,语声立顿,干笑一声,又道:“就是他日后还有追悔之意,那只‘拈花玉手’,也不在小弟处了,白兄,你说是么?”
白冲天目光如箭,默然凝视半晌,突又长叹一声,缓缓说道:“小弟残废八年,食于此,寝于此,有如待死之囚,今后是否重返夭日,报复深仇,所有希望,全在袭兄一人身上了。”“飞鹰”袭逸目光一凝,含笑说道:“你我数十年过命交情,自兄之事,岂非就如同小弟之事一样,小弟一将那‘拈花玉手’得到手中,立刻就兼程赶赴‘须弥境琅牙洞’,寻访白尼说的那‘无名老人’,凭这‘拈花玉手’,去问他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