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她……她自己伤了自己?!”凌子澈惊讶的看着病床上的人,有些不可思议又有些哭笑不得,“她疯了吗?怎么能这样伤害自己!”
“她是想把当年楚斯寒替她挨过的那一刀还给他。”这话是苏绍琛说的,他听过后,砰然跳动的心深深被震撼着,几近忘了呼吸。
“要还也不是这样还呐!哪能这样伤了自己!”她的固执,凌子澈不明白,也理解不了。
“我刚刚看着她想了很久,大概能明白她的用意了。她是想斩断过去的一切,重新开始。只不过选择的方式极端了点,苏绍琛说,她是因为楚斯寒救过她,出于感激才会爱上他的,这份情还不上,她会觉得一辈子还欠着楚斯寒什么东西。我一直在等,等她挥别过去重新开始,没想到会是这样。”
“怎么这么傻呢!这样就能斩断过去吗?我怎么觉得像是自欺欺人?”
轻笑了声,慕亦尘转头看了他一眼,“我记得前段时间跟市政协的人去寒山寺视察宗教工作的时候,寺里的大师跟我讲过一个故事。现在看到她这样,倒是有些明白了。”
“嗯?愿闻其详。”
“故事是这样的,有个人对佛祖说:我放不下一些事,放不下一些人。佛祖说:没有什么东西是放不下的。那个人说:这些事和人我就偏偏放不下。然后,佛祖让他拿着一个茶杯,然后就往里面倒热水,一直倒到水溢出来。那个人被开水烫到马上松开了手。佛祖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放不下的,痛了,你自然就会放下了。”
“痛了,自然就会放下…”佛偈太过深奥,他不懂,但看着她,他隐隐有些明白了。
对于太过固执的她来说,这种极端,未尝不是一种痛的方式,痛过了,自然也就放下了。
凤凰涅,浴火才能重生。
醒来的那一刻,苏念卿听到的便是这句话:“痛了,自然就会放下。”
微微睁开眼,她下意识的朝声源处望去,昏黄的光线下,两道身影在窗边站着,看到她醒了过来,慕亦尘愣了下,继而快步走到病床边,紧张的压下身,柔声问道:“醒了?”
“嗯。”轻轻的声音从鼻息间传来,她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忍着疼慢慢的滋润喉咙。
慕亦尘抬头,从桌子上拿过棉签,沾了水在她唇上涂着,动作仔细而轻柔。
走上前,凌子澈看了看时间,轻声开口:“既然你醒了,那我先走了,顺便叫医生过来给你检查一下。”
“谢了!”慕亦尘转头,礼貌的道谢。
“不用。”抬眸看向床上浅淡朝自己微笑的女子,苍白柔弱,但那双猫眼却还闪着璀璨光亮,他突然有种错觉,觉得她像是一株生命力旺盛的野菊,开在颓败萧条的秋天,万物寂寥的角落里独领风骚。
痛过了是否能放下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像她那样骄傲的人,既然选择了用这种方式斩断过去的一切,那她也将比任何人都要坚强的成长起来。一如腐烂的伤口,只有忍痛割掉那些溃烂的地方,才能重新愈合,过程有点痛,但却是最彻底最有效的方法。
“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再做傻事了。”他朝她点点头,迎来她浅淡的笑容后,淡然的转身离开。
迷离的夕阳洒落在她脸上,有星星点点的光在深邃的猫眼里跳跃,星点之间,还有慕亦尘那温润的俊脸。
“对不起……你或许无法理解我的做法,可是……我真的想重新开始。”解铃还须系铃人,她因为感激而爱上楚斯寒,那么就让她把他所给予的一切都还回去,从此两不相欠,她也无需惦记,潇潇洒洒的重新开始她的新生活。
那一刀她没有扎得重,伤的不深,但足够让她把欠他的都还清了。
从此,楚斯寒于她来说,不再是救命恩人,也不再是爱人,只是最熟悉的陌生人而已,她跟他之间不会再有交集,她也不会再留恋曾经过去的一切
五年的付出和这一刀,足够抵偿他对她的恩情了,尘埃落定,五年疲惫的追逐,终于让她学会了勇敢,学会了重新开始。
“你为他付出的,足够抵偿他替你挨得那一刀,何必再伤了自己呢?”
“那不一样。过去五年我为他付出了很多,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得到,至少他让我学会了怎么去爱一个人,怎么去对别人好。我对他的付出不是出于感激,而是出于我固执的单恋,对他的感激,我只能这样还给他。”
眨了眨眼,她咽了咽口水继续道:“也许你会觉得我很疯狂,但我却觉得,只有这样,我才能彻彻底底的斩断我和他的牵扯。”
她是那种宁愿别人欠她,她也不愿意欠别人丝毫的人,还欠着楚斯寒一份人情,将来即便和慕亦尘在一起了,她也会觉得对他不公平。
这个男人值得拥有更好的东西,所以她宁愿伤了自己,也不希望他将来拥着一个在心里某个角落还惦记着还楚斯寒人情的女人,哪怕只是一点点,她都会觉得自己亵渎了这个男人。
所以这一次,她是给自己一个机会重新开始,让自己渐渐变得强大,变得足够完美,成为足够匹配上他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