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 (2)
“你们老大快回去过圣诞节了吧?”苏西问简桢。
“嗯,下礼拜走,能松口气了。”最近周海珊说员工们精神面貌太涣散,穿着过于随便,让简桢细化了一下管理制度,顺带着把办公室整顿了一番,收拾得整齐多了,弄得大家说话走路好像都变小心了一些。
“真好。”苏西叼着奶茶的吸管出神。他们首代是大陆人,要想放松,估计要等到春节了。
简桢忍不住笑了,“在北京不比你在云南森林里钻来钻去的强,别不知足了。”
苏西叹了口气,“唉,你不知道,现在我倒宁愿我在云南。云南生活条件差些,但是心思单纯,就把项目做好就行,而且能直接看到成果,好歹觉得自己还是做了点什么。现在回来,天天写报告,编瞎话,我骗老板,老板骗总部,总部骗捐款人,一边写一边觉得做人没啥意思。”
“哎呀,天哪,你千万别这么说。”简桢赶紧安慰她,“这就是个工作,不要上升到做人的高度。再说了,你们毕竟做的是慈善事业,比我们这些成天钱钱钱的人要强。”
“嗨,你别安慰我了。”苏西摸出支烟点上,“你们好歹摆明了就是为了挣钱,我们还戴着高尚的面具,所以更不堪。这里面的事,我都不愿意跟你说。小钟他们那里,也好不到哪儿去。”
苏西很少跟简桢提工作上的事,她失望过,伤心过,简桢知道。只是她说归说,一直也没想要离开过那里,所以简桢觉得,苏西应该只是工作低潮期,世上又哪里会有十全十美的职业。
“别烦了,你看我也帮你做不了什么,弄得我怪内疚的。要不我也去买条ONLY的裤子?”简桢拍拍苏西的手。
俩人一起笑了出来。
周海珊要回香港了,简桢随口问了一句:“要从北京带点什么东西回去吗?让刘师傅开车带你去买。”周海珊想了想说:“烤鸭好不好?”简桢刚要笑,又想到确实北京也没什么特产,这里本身就是个全国商品交流中心,本地哪还有什么特色。烤鸭总比果脯和茯苓夹饼好。
周海珊投桃报李地问:“要不要我从香港给你带化妆品?”简桢赶紧谢绝:“我还有的用,以后再说吧。”
周海珊在北京这一个月,基本上哪里都没去过,听刘师傅说一直就是酒店公司两点一线,有时候看着她一个人拎着包下班,简桢会有叫住她带她出去吃饭的冲动,但是每次都忍住了。跟同事,尤其是老板,“be friendly; not friend。”讲究的是君子之交,像她跟许永纯那样,已经是极限了。
“Jessie,我要到一月10号才回来,这段时间,办公室就拜托给你了,有什么事,及时让我知道。”周海珊殷殷地嘱咐简桢。
“嗯,放心吧。”简桢点头,心想,能有什么事。她不在,所有人肯定都趁机躲懒,这一个月,大家都累坏了。
果然,周海珊一走,钱永强第一个喊出来:“来来来,咱们中午出去吃一顿,好久没一起会过餐了。”
大家拉拉扯扯地来到公司对面的川菜馆,小妹笑着迎上来:“好久没来了你们。”轻车熟路地给让到包间。钱永强把菜谱扔给简桢:“给咱们点点好的吃,最近怎么老觉得缺油水呢。”简桢嘲笑他:“看你没出息的,才吃了几天盒饭,就跟多少天没见到荤腥一样。”钱永强苦着脸:“你们女的反正吃得少,我们男的一天不吃肉都不行。最近见天加班,我老婆给做的爱心晚餐我都吃不上了。”简桢白了他一眼,招呼小妹:“给他来个东坡肘子,撑死他。”
蒜泥白肉、夫妻肺片摆上桌,大盆的水煮鱼上来了,东坡肘子被特意放在钱永强跟前,有人马上喊:“上米饭。”男生们互相问着:“要不今天破例喝点?要点啤酒?”一种过节了的感觉,荡漾在席间。
今天徐迪也在,她最近话很少,常有些心不在焉,也许旁人没注意,却都看在简桢眼里。饭桌上,两个女人的目光无意中碰到了一起,徐迪忙低下头,掩饰地喝了一口水。简桢在心里暗笑: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邀约 (1)
简桢这两天忙坏了,要赶着把给客户的圣诞礼物都送出去,临近月底,很多vendor来结账,她要核对完才能把账单转给财务部。今年缺了吕莹做帮手,好多事要亲历亲为,简桢只怕忙中出错,所以格外小心。林浩宇收到圣诞礼物,发了个短信来表示感谢,简桢都没空回复,只盼着赶紧到月底,好歹元旦还能休息几天。
她正仔细看着当月的IP话费清单,Lucy忽然来敲门,手里拿着个盒子:“你的快递。”
这是个略有些奇怪的包裹,收件人处只写了Jessie,发件人那里是一个陌生的上海的地址。简桢疑疑惑惑地打开来一看,里面是一个Christian Dior的Hypnotic Poison的香水礼盒。是谁,会送她这款名为“蛊惑”的香水呢?
在盒子的底部,有一张小小的“Merry Christmas”的白色卡片,上面只有一个电话号码,和一个名字——TIM。
简桢只觉得浑身的血都涌向了心脏,让她手脚发凉,喘不过气来。说不上是惊喜,还是恼怒,她一时想不明白,TIM怎么会知道她的地址呢?
她有心打电话去问他,又没想好接下来说什么,踌躇间分了神,心里也静了下来。
当然他是可能知道她地址的。在酒店里出出进进一个星期,会场门口一直写着公司的名字,稍加留心上网搜索一下就是。简桢拿过包裹箱,也照办煮碗一番,搜出来的结果是“上海KS医疗器械贸易有限公司”。盯着这个名字愣一会儿,那个她记忆里渐渐模糊到只剩一个微笑的TIM,忽然变得立体起来。
他本是一个游离于她的世界,几乎像她用想象虚构出的人物,现在这样贸然地插足她的生活,让她有些害怕,他到底要做什么。
他是男女间游戏的高手,每一步都有他的深意。
“蛊惑”他说。
只是,谁又是谁的蛊惑?
这一场欲迎还拒、你退我进的探戈,谁又是谁的领舞者?
脚边就是碎纸机,把那张卡片放进去,她不必继续踌躇。他是个识趣的人,这次探路若没有了下文也不会再来。
只是,然后呢?
她将继续上班下班营营役役期待能早日结束跟新老板的磨合重新回到数年如一日的工作当中,她将继续在每周六给父母电话让他们知道她还活着没有生病并不打算独身只是暂时还没找到理想伴侣,她将继续星期六大扫除星期日做瑜伽每个月剪一次头发,她将继续等待苏西许永纯这样的朋友在工作之余见爱人之余抽出时间与她相聚。
是的,一切都会继续。
这一天跟那一天,这一年跟那一年,不会有什么不一样。
原来,理智、原则、坚守、信念,没有什么敌得过寂寞。
纠结了三天以后,简桢回到家,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