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是怎么长大的吗?”
清乔含着泪摇头。
“你知道蛊吧!其实,人也可以做蛊。”
将亮晶晶的水珠搁到唇边,他轻吹一口气,泪花随即迎风逝去。
“将所有人关在一个地方,让他们动用生平所学互相残杀,最终只能有一个人活着走出去——这就是人蛊。”
他的声音非常柔软,也非常清晰,仿佛自梦中传来,遥不可及。
“你知道,隐巫师的继承人是怎么选的吗?”
他抬起她的下巴,深深望进那双模糊的泪眼里。
“——当年整整三百五十一个孩子,只有我活着走出了那个人蛊,走出了人间炼狱。”
清乔死死闭上眼睛。
“……当杀戮成为一种习惯,即使吃素也改不了天马的本性。”
冷笑一声,陆子筝将手收了回去:“有很多东西,不过是看上去很美罢了。”
“你……杀了另外的三百五十个人吗?”半响,清乔鼓起勇气,战战兢兢开口。
“十之八九都是它人所害。”陆子筝没好气哼一声,“当时我才五岁,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五岁?!”清乔一下子睁开眼睛,“究竟是谁把你们聚到蛊里?天地良心!”
“正是一手把我带大的人,全天下都顶礼膜拜,无人不夸无人不赞的先代隐巫师。”
勾起嘴角,陆子筝的笑容模糊,含义不明。
吃惊,叹气,清乔想说什么,却又觉得无从说起。
“我知道你怕我。”
陆子筝转头看她,眼中精光四射,炯炯有神。
“只是我并不会改变,也改变不了——我从来不会为任何人改变,哪怕是你也不行。”
他那张倾倒众生的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我非善类”四个张扬大字。
可恨之人,必然有其可怜之处。
可怜之人,自有他可怜的道理。
“……你行事有你的章法,我能说什么呢?我并没有这个资格。”
静默良久,清乔终于艰涩开口。
“即使我不赞同,你也没有必要为了迎合我而改变,我尽量去理解,虽然……”
“不,你永远不能理解我。”陆子筝硬生生打断她,毫不留情,“就像癞蛤蟆永远不能飞行。”
摊开右手,他的掌心中出现一只白肚皮癞蛤蟆。
——正是早晨在河边偷看清乔梳妆打扮的那个傻小子。
不过如今的它看起来不太一样了,因为它背上多了两只五光十色的翅膀,呼啦啦扑扇着,十分美丽。
“哎呀,好神奇的癞蛤蟆!”清乔情不自禁去摸它的翅膀,“你从哪里弄的翅膀?”
“哪里弄的?这并不要紧。”陆子筝笑看她,“关键在于,即使我给了它翅膀,它也并不能飞行。”
话音未落,他一个翻手,胖胖的癞蛤蟆迅速往地上落去。
无论如何扑腾翅膀,癞蛤蟆都不能与伟大地球引力对抗,最终“吧唧”一声落地,四仰八叉摔晕了过去。
“谁说有翅膀就一定会飞?”望着口吐白沫的癞蛤蟆,陆子筝漠然开口,“不同的群体是不一样的,没有必要硬拉在一起。虽然你们说要理解我,不
过都是应付罢了。”
——你们?清乔微微一怔,莫非还有别人对他说过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