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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第1页)

我们都捏住一把汗,问:“您……您怎么办?”

“我……”空法师眉不抬眼不举眉,说:“我就站起来,麦克风也不必了,就唱——”

“您唱什么?”这种场合,木鱼磬鼓俱无,诵起经来白落得顽劣众生乱掌嘘笑,真险!真险!

“我就唱《王昭君》!”

“啊!”我们一惊!那个平沙落雁的《王昭君》?这……这……这……他们不成了“胡人”了!

“把他们吓坏了,不敢再唱歌!”空法师牵袖掩笑,说:“那么,我也可以安静看书了。”

我们都哈哈称妙,好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啊!王昭君若地下有知,必定惊坐而起,甘拜下风,说不定,还自毁琵琶!

可是,当他对我们唱起小小童谣时,那正襟敛容的慈颜,又有爱恋无限:“一只细只老鼠仔,要偷吃红龟仔粿——”轻歌浅唱之中,他好像回到了她小女孩的童年,在宜兰的乡间,在半夜的月辉之下,真的看到一只饥饿的小小老鼠,在偷吃她藏的红龟仔粿。而她没有惊动它,它也没有发觉她;它在吃饱之后溜回洞内休息,她在看痴了之后也回到床上睡下,相安无事。于是,这只老鼠变成他心中的至交,他把这故事唱成一首歌,唱给没有吃过红龟仔粿的儿童及老鼠听——在那个月夜,众生是平等的,而宇宙亦于剎那之间和平地睡去,所有的人与所有的生灵,都只是一岁与百岁之别的小小顽童而已。

空法师学的是禅,寻常饮水、平日起居之间,常可以从他身上体悟到一些禅机妙意。但他不曾刻意着力于语言文字,一言一字皆平常心而已。因此,下根者听来,只不过是薄言浅语,中根者听来,若有意似无情,上智者听到,若非一番寒彻骨,可能也要直需热得人流汗了。

尚在佛学院就读的永宽师父,有一天到寺里帮忙*,忙进忙出地张罗诸般事宜,正跑得满头大汗,站在一旁的空法师,得了空隙便轻轻飘给他一句话:

“永宽啊!慢慢走,不要匆匆忙忙!”

永宽师父告诉我这些时,其神色之凝重不可比拟。

我没当它一回事,宽慰他说:“这话没什么嘛!他只是关心你,怕你绊倒跌跤罢了!”

可是,永宽师父听在耳里,却另有木铎之音,回去参了几参之后,顿觉狂风骤雨打掉眼前迷沙,欢喜道:

“现在,我懂空师父的意思了!”

一句话,便藏着师兄弟间互安身心的密密意,这比十数张的纸短情长,更要有味哉!有味哉!

轮到我这个勘不破无常之谛、犹然迷醉于情天幻海之中的人受他当头一喝,是在约他一齐去逛书店的那天。

那天,我穿着一身黑衣黑长裙,与他的黑长衫颇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我的衣服上绘有彩色的人像,在黑色系里显得十分惹眼,他看了我一眼,笑着说: txt小说上传分享

红尘亲切(3)

“带个人走路,不辛苦吗?”

我一霎时心惊胆颤,为之语塞!他的话如暗器,句句是冰心冷魄针,专门刺探人家的魂魄,偏偏我这失魂落魄的人不幸被他趁虚射中,一时热泪冷汗几乎迸出。只是心有不甘,偏要逞强斗胜,抢一个口舌之利,遂脑若轮盘、心如电转,一念三千又三千尽作尘土,提不出一个话头语绪来反驳。

若要说:“心上有人,不苦!”那又骗得了谁?

若要说:“心上有人,着实苦!”又是谁把苦予你吃?

若还要说:“身心俱放,即不苦!”明明是自解又自缠!“情”之一字重若泰山,谁提得起?“情”之一字又轻如鸿毛,飘掠心影之时,谁忍放下?

正是两头截断、深渊薄冰进退不得之际,我满腹委屈偷觑他一眼,只见他平平安安走在台北的街道上,浏览四周的高楼大厦,自顾自说:

“其实我们出家人蛮好的,处处无家处处家!”一切意,尽在不言中了。

这经验,秀美是比我更深刻的。她到了山上,犹如“子入太庙每事问”,举凡饮食之事、磬鼓之声,乃至僧鞋僧袜,无不兴致盎然执礼示问。某日,她看到空法师的黑色长衫披挂于椅背上,一时心头奇痒,上前问:

“空法师,您的长衫借我穿一下好不好?”说着,便抄起长衫展阅端详,欣喜之情如对嫁裳。

志铭、叶子和我闻之愕然,恐她造次,齐声阻止:

“秀美!不可!”

空法师却不置可否,只将妙眉一扬,笑盈盈说:

“听说,穿过僧衣的人,迟早都会出家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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