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和秦寻雪扯了会皮,齐雅韵成功赖到小皇帝来陪秦寻雪用膳的时辰,顶着小皇帝谴责的目光泰然自若,厚着脸皮留在膳厅里陪秦寻雪用完了午膳。
待到用完午膳,小皇帝发现齐雅韵好像还不想走,有些急了眼,窝在秦寻雪怀里朝齐雅韵张牙舞爪:“雅韵姑姑还留在母后宫里,是有什么事吗?母后接下来的时间都是齐不齐的!”
秦寻雪一只手抱着小皇帝,另一只手拿着齐雅韵今日带来的游记。游记写得很好,引人入胜,秦寻雪一看便知是齐雅韵写的。听到小皇帝的话才舍得从游记中抽身,给了齐雅韵一个眼神:“怎么还在我宫里?我以为你今日还要去找周泽年。”
“啊哈哈哈哈,没有啊,”齐雅韵僵硬地笑着,眼神飘忽,“我跟八皇子又不熟,干嘛要去找他。”
秦寻雪轻笑:“哦?雀枝,送郡主过未宁殿去。”
“不用不用,我自己撑着伞去便成,不用麻烦雀枝。”齐雅韵摆烂,也不问秦寻雪是怎么看出来她要去找周泽年的,拿起放在门口的油纸伞便冲了出去,一点郡主的架子都没有。
小皇帝悄悄搂着自家母后的腰,嘿嘿一笑,正为着有和母后独处的时间感到高兴,却听见母后过于冷淡的声音自头顶响起,内容让他两眼一抹黑:“也不知道哪个嬷嬷教的规矩,竟然敢在宫中疾行。到底是被宠坏了,在聃阳待的久了些,连规矩都忘了。说起来,齐不齐的规矩似乎也未学完?接下来的一个月里,齐不齐和雅韵姑姑一起同教养嬷嬷们学些礼仪和规矩。”
齐不齐嘤嘤嘤:“母后不能这样,都是雅韵姑姑不懂事,齐不齐懂事,齐不齐不学。”开玩笑,宫里养着的教养嬷嬷们都是玄清帝时期便在宫中伺候的老人,苛刻严厉,真让她们动起手来管教,他得掉一层皮。
秦寻雪戳戳小皇帝气鼓鼓的圆脸,眉眼弯弯,看着小皇帝稍显稚嫩却依旧精致的眉眼,内心却不合时宜地想起和小皇帝有几分相似的周泽年。秦寻雪脑中闪过一个奇怪的想法,总觉得周泽年如今好像长得更好看些,和齐不齐不像,更和怡妃不像。
抛开这个古怪的想法,秦太后残忍开口,一锤定音,打破小皇帝最后一丝幻想:“不行,老老实实跟教养嬷嬷们学礼仪,一个月后,我会亲自考核你和郡主的礼仪。”
呆滞的小皇帝捂着耳朵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秦寻雪才不管,给候在一旁的雀枝使了个眼色,雀枝会意拿上了那堆秦寻雪批阅完了的奏折,一板一眼道:“这些奏折是陛下今日需批阅完的奏折,娘娘批阅过了一遍的是这些,其他的都没有批阅,要陛下您自己看。”
小皇帝闭眼,不愿接受事实。他只是想要和母后多待一会,并不想要批奏折啊!!!
另一头浑然不觉噩耗即将来临的齐雅韵正走在算不得大的雨幕中。用过午膳后雨便小了不少,像是极为细小的细针一样落下,软绵绵的。齐雅韵伸出手接雨,感受细微的雨水落在手掌心的感受,太过轻飘飘的雨没什么重量,慢慢汇聚,惹得手心一片湿润。
齐雅韵转头望向慈宁宫的墙头,看着雨滴汇聚在尖尖的屋檐上,从瓦片上慢慢滴落下来。齐雅韵想的却是旧日里见过的秦寻雪的模样。过分寂寥的白衣少女面上很是冷淡,倚着朱红的柱子,伸出手去触碰从屋檐滴落的雨珠,空洞无神的眼里突然就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笑意,一滴再普通不过的雨珠被她视若珍宝地捧在手心中,似喜似悲,让人看了无端生出几分心疼的情绪。
齐雅韵轻叹一声,觉得自己前头嘲笑雀枝是老妈子说的有些早了,她又何尝不是呢?齐雅韵从不否认自己是个恶劣的烂人,不过是困在世俗礼教的皮囊里的恶鬼,要不然也不能被秦寻雪吸引。她只见过一次秦寻雪那样过分寂寥的模样,疯子向来是得体冷漠、运筹帷幄的,压抑着作乱的本性,看起来高高在上无所不能。但就是那样一副寂寥的模样,让齐雅韵心疼至今。
简直就像被下了毒一样,怪不得江南薛氏,人人得而诛之。齐雅韵撑着油纸伞,慢慢悠悠走在雨里,心中的想法却堪称恶毒。
未宁殿离慈宁宫着实算不得远。不过走了一会,便见着未宁殿的大门。今日是个雨天,天色阴沉,宫中本来就没几个主子,如今自然也没什么人在宫中走动。未宁殿的主人想着大抵不会有谁会来访,便早早合上了大门。齐雅韵也不恼,毕竟她本就不打算知会周泽年一声,只是想着路过便进去说些事情,故也算不得恼怒。
今日出来齐雅韵并未带着任何一个宫女。前头她初次入宫带着的侍女是瀚王安插在她身边的探子,齐雅韵早就知晓但不屑于处理。因着齐雅韵不在意一个探子,秦寻雪查出来后便擅自替她处理掉了,动手的是雀枝手下的宫女,下手狠辣,是齐雅韵看了都要道一句何必如此的程度。
当年齐雅韵同秦静芷并称京都双姝,两人走的是两个极端,秦静芷是京都最纯白无瑕的茉莉花,齐雅韵则是骄傲热烈的牡丹花。这名号可不仅仅是京中的郎君评判的,京中不少贵女也是认可的。齐雅韵性格张扬热烈,在过去,她打马过街,总是带着一群侍从,好不威风。但秦寻雪不喜这般作风,齐雅韵自然不会去触她霉头,如今在宫中常常只带着几个小宫女,也莫名养成了自己一人独行的习惯。
左右宫中潜藏的暗卫多了去了,虽说谢逸看不惯秦太后,但作为暗卫首领他是极为合格的,宫中跟个铁桶似的,除了那些个秦寻雪有意放进来的各家探子,宫中是绝对安全的地方。丝毫不夸张地说,宫中多年前的暗道,秦寻雪都一清二楚。
齐雅韵自己上前敲门,里头的小太监匆匆忙忙赶来开门,见到齐雅韵时便高声呼道“见过郡主”。齐雅韵点了点头,问了一句:“我是来找泽年殿下的,若是泽年殿下方便见我,烦请公公前去通报一声。”齐雅韵本不必这般客气,但为着这些日子营造的淑女形象,齐雅韵自然要为自己造势。毕竟宫中很安全和八卦是否能传出去又不冲突,宫里的消息依旧有很多人打探,重赏之下必然有人会漏几句出去。
那小太监也是个机灵的,一边说着“郡主折煞奴才了”,一边遣了人去找未宁殿中管事的福德,自己引着齐雅韵往花厅走去,待到齐雅韵进了花厅,接过了伞后,便安排人上了热茶,替齐雅韵暖暖身子。这小太监并不喧宾夺主,待到齐雅韵进了花厅后便识趣地离开了花厅,只留齐雅韵在花厅中候着。
福德并未来接引齐雅韵,这人对齐雅韵的意见都是摆在明面上的,哪里会来接引齐雅韵。齐雅韵暗中把这笔账记在了周泽年身上。福德是周泽年身边患难与共的小太监,若是周泽年真的对她心无芥蒂,福德怎么可能是这个态度?故而,齐雅韵推断,周泽年如今同她合作不过是各取所需,他内心对秦太后的感情压过了对她的厌恶,故而装装样子罢了,并不压抑福德的厌恶,不过是隐晦提醒她,过去的事他并未忘却。
还真是记仇。齐雅韵哼笑一声,心中摇摆不定。这人看起来也并非良配,也不知道是不是和齐峥一模一样的垃圾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