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恨天
难道云天就在此军中?!阿钰心里急如火燎,虽坐在商队的马车上,却恨不得飞奔到赤云国的队伍里,把尹云天找出来。
只是,一瞬天堂,一瞬地狱。明明是即将相逢的欣喜,却生生的……
在阿钰转过神思来的时候,老板的儿子,已经扑到了自己身上,而他的胸口,却插了一支尖利的羽箭。阿钰踉跄着被赤云国的兵士拉到了车下,还死命的抱着那个男孩不愿撒手。这个孩子,才刚刚加冠,十五岁的年纪,还有大把大把的梦想,还有大把大把的美好的未来!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孩子,明明刚刚还哥哥哥哥的叫着,缠着自己给他讲孙悟空的故事,如今,却为了救她,而没了气息。行车这么些天,阿钰也时常因为前途难测而寝食难安,每每如此时候,男孩总是默默叫上他的妹妹,不再缠着阿钰,却把自己前日攒下的小吃零嘴,全部掏给阿钰,像是要逗她开心。
想着男孩露出两颗小虎牙傻笑的样子,阿钰的心开始无止境的抽痛,脸上却没有一滴泪水。
再看一看周围,横七竖八的倒着的,皆是与阿钰共同生活过十数天的朋友,如今,却被赤云国的弓箭射倒在地,有些还有呻吟的力气,有些却已经几乎没了声音。
不远处,年轻的妻子和年幼的女儿,正抱着商队老板的尸首哭泣。看着那个刚刚还那么幸福快乐的一家,如今已是天人永别,阿钰觉得全身上下都像被铁锤狠狠的捶打过,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疼和愧。生生入了骨头的缝。
不知道是哪里的力气,阿钰咬着牙抱起了男孩,用膝盖跪着向那对母女挪去。自己,没有资格抱着这孩子的身体不放,起码。也要让这一家,最后再团圆一次。
裤子蹭破了,膝盖磨破了。草地上留下了一串淡淡的血迹。
商对东家的妻子看着阿钰手中,自己儿子的尸骨,竟然像是魔魇得没心了。不哭不笑。只是呆呆的搂紧了怀里抽噎的女儿。
阿钰默默地把男子放在女子身侧,然后,抬起头,用凛冽的眼观注视着周围虎视眈眈,狠戾狞笑的士兵们。摸了摸腰间的短匕,抬头望着猎猎作响的战旗,那比血还红的云天二字,阿钰表面嗤笑。心下却暗发毒誓,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对母女落入这群军匪手中。
阿钰用身体挡在这对母女面前。却发现周围赤云军突然一阵骚动,紧接着。包围着他们这群俘虏的士兵竟让出了一条通路,而在那条路的尽头,阿钰看到了……
那人,如同冰神一样横跨在高大雄健的战马上,身后湛蓝色的战袍高傲的飘扬,他,慢慢的走进,还是那对深不见底的眸子,还是那把断水成冰的神刀冰炙,尹……云……天……
阿钰须臾不错的盯着尹云天,盯着那张曾与自己缘定今生的脸,盯着那张曾为自己出生入死的脸,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泪,已经顺着脸颊,滴到了满是血水的手上,融成了一片惊心动魄的红。
刹那的对视,一眼,便是沧海桑田。阿钰笑着握紧了腰侧匕首。的确,还是那双眼睛,但是,目光已经陌生,陌生的让人胆寒。一瞬间的通悟,他已经不认识她了。要不然,他怎会与自己的族人开战;要不然,他怎会夺那已经被自己用尽的七彩养魂晶;要不然,他怎会用那么冰冷,狠戾的神情……
尹云天有一瞬间的怔忪,不知为何,他一眼就看到了俘虏中那个瘫坐在地上,狼狈的泪流满面的年轻男子。并不认识,却又似曾相识,心里更瞬间揪痛,好像亲手抹去那人脸上的泪痕。
心下嗤笑着,为自己的想法而恼。 “怎么回事?”男人冰冷的声音,听得周围士兵遍体生寒,立即仓皇回话:“禀……禀大将军,此对车马阻我军去路,已被箭矢对斩杀数人,其余皆备降服,缴获马车十二辆,皆装布匹面丝等物。”
男子听后须臾,点了点头,即刻到:“派一小对将货物运送回国,至于俘虏,男为奴,女为妓,不服者,杀。”
尚余一丝的光芒,瞬间幻灭。九月的草原,忽而刮起大风,似那些不甘心的亡魂,迂回不走,声声嘶吼着,冷入心脾。尹云天啊尹云天,阿钰想问,她是否,真的认识你?
看着那天人般的背影,阿钰的声音,穿过了呼啸的秋风,穿过了钢铁的盔甲,直插入这位战时大将军的胸口,“尹!云!天!”
碰的一声,阿钰的身子竟被踢出了丈远。“不知好歹的奴隶,竟敢直呼我们大将军的名讳!”士兵转过身来谄媚的看向大将军,却被尹云天一掌推翻,跌倒在地。
哎哎呻吟的士兵并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看着尹云天铁青的脸,竟是连呻吟声都不敢再发出。
胸口闷痛,头脑眩晕,咳了几次,竟然呕出了一丝血迹。看着近到自己身前的马蹄,阿钰却忍不住想笑,膝上的血,口中的血,手里的血,心头的血,这次遇上尹云天,当是老天来让她还债的吧,她欠尹云天,一条命啊。
“你唤本将军姓名,何事。”还是那样低沉的声调,若是加了点感情,便如曾经那些耳边的呓语一样动听。
阿钰忍着全身的剧痛,踉跄的站了起来。也许,这样就可以显得他没有那么高高在上,而她没有那么如蝼蚁般弱小不堪?“将军,领兵入我碧云国国境,伤我碧云国良民,不知意欲何为?”
尹云天眼神一凝,看着眼前满身血污,却是酣然不屈,傲骨自成的年轻男子,心,又一次抽紧。盯住那张被血和泪污花了的脸,却还能看出一丝娇弱的苍白,不似男子……
“你是女子?”男人轻声道。阿钰心神一震,心神巨恸,不语。“你是女子!”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男子一跃下马,用手指抬起阿钰的脸。
这么近的距离,又一次感受到他的心跳,他还活着,明明亲眼看到,他还活着,可心里,却仍然像是缺了一块,呼呼的漏着风。
“放了那些俘虏,他们只是良民。于你,无害。”逼迫阿钰对上他的视线,男子似乎喜欢阿钰不屈不怕的表情,越发拉近两人的距离,附在阿钰耳际轻声说:“给我一个理由。”
“理由?”阿钰突然笑了,好啊,你要理由,我便给你!
刷的扯掉了头上的束带,一头长长的乌发,霎时瞬间纷飞在萧萧的秋风中,招摇着阿钰女子的身份。尹云天轻轻抚摸着被风吹拂到自己身前的发丝,心里突然觉得熨帖而舒畅,似乎一切就应该是这样。
可下一刻,他的手,停住了。
阿钰在猎猎的北风中,厉声高呼,“我,乃是碧云国王爷司徒麟之义女,皇帝亲赐郡主之名。如若你今日不放人”阿钰顷刻抽出短匕,却是割断了尹云天手中的发丝,横亘于自己脖颈。“我即刻自尽于此,你和你的军队,将无一人能活着走出碧云国境!”
阿钰的话能震慑住四周的士兵,却震慑不住尹云天。就算她真的是碧云国的郡主,就算她当真死在当下,尹云天也有办法安全回到赤云国境。可是,看着眼前女子凛然的神色,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