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大人明察,下官对此并不知情,张户曹怕是因公务上的事对下官心生不满,故而诬告。”刘同知在最初的慌张过后,连忙上前澄清。
“是真是假,查过了便知,私吞百姓的救命钱,罪无可赦。”陆知杭脸上浅淡的笑意不再,转而蕴含怒意地沉声道。
听着陆知杭斩钉截铁的话,刘同知的心瞬间就沉到了谷底里去,他本是汝国潜藏在彧阴城的最后一枚棋子,一旦自己都败露了,日后还怎么为汝国添点力,扰乱彧阴城内的局势?
“来人,将刘同知与张户曹押入地牢,听候发落,彻查此案,一旦参与贪污受贿者,皆严惩不贷。”陆知杭持着手里的惊堂木,根本无惧于刘同知在彧阴城经营多年的势力,挥手示意随行的将士们,直接将人缉拿归案。
方同知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些身披兵甲的士兵将昔日的同僚擒住,根本没想到除了被揪出来的前任知府,深陷囹圄的彧阴城还有这么多蛀虫在身,至于这其中有没有汝国的奸细,更是想都不敢想。
“知、知府大人,下官绝对与此案没有牵连。”方同知堆笑着脸凑到公案边,搓着手试图力证自己的清白。
“放心,本官绝不会冤枉无辜之人。”陆知杭有些好笑地看着满脸讨好意味的方同知,温声道,“你就与本官一同到刘同知家中看看吧,本官倒要看看这些贪官污吏家中能私藏多少银子。”
“这是当然,这是当然,下官明日就出些绵薄之力,乐善施粥,为彧阴城添些力。”方同知深怕陆知杭一个不满意,就寻他的错处。
这方同知是临时提上来的,又不是前任知府的心腹,就是想犯事也犯不了多大的事,陆知杭朝他微微颔首,随即就启程抄起刘同知和张户曹的家来了,至于其他官吏肯定有同流合污之辈,还得慢慢细查。
只是这抄出来的家产,还是大大超出了陆知杭的认知,看着刘府地窖满满当当的雪花银和丝绸布匹,直接倒吸了一口凉气。
朝廷既要忧心边关战事,还得勒紧裤腰带驰援彧阴城,没想到这大半的钱财全都进了刘同知的口袋里,要是被户部尚书得知,不得气得捶胸顿足。
“大人,这儿有封书信。”方同知在屋内翻了半天,叩着那明显空档的声音,竟意外在木架上敲出了封书信,赶忙小跑着过来邀功。
捻了捻看不清字迹的纸灰,陆知杭就听到方同知急促的声音,他气定神闲地接过对方手里的书信,问道:“哪儿找来的?”
没等方同知回话,陆知杭在看清楚被密信的书信写的字迹时,神色顷刻间就凝重了不少,只因这信纸上的正是汝国的文字,原本的猜测直接落实。
“木架后头有个机关,在那里找到的。”方同知如实答话,小心翼翼地看着神色认真的陆知杭,试探性道,“大人看得懂?”
“看不懂。”陆知杭将书信收回,一本正经道。
他看不懂上边写得什么,但有的是人认得汝国文字。
他之前还想着方同知也寻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自己发现的那处纸灰说不准就是两方通信的重要证据,只是被刘同知先一步销毁证据,没想到自己这位副手直接给了他一个意外之喜。
方同知一听他说听不懂,嘴角抽搐了几下,险些以为自己这新上任的知府大人真是无所不能了,暗自腹诽道:这看不懂还能看得这么入神。
“这回总不能再与本官哭穷了。”陆知杭瞥见方同知的小动作,没跟他计较,指着这白花花的官银和粮食说道。
“必然是不能的,下官定安排妥帖。”方同知还记着同僚们哭得悲天恸地的模样,哪里敢忤逆半分。
陆知杭抬头望着中天上的明月,这才恍惚发现天色这么晚了,而他的晚膳还没入肚,临走前不忘叮嘱:“三日后,本官去完疠所会亲自到城内巡查,莫要惫懒。”
彧阴城内的忧患还有多少,陆知杭不得而知,这时不时就给他来个窟窿,着实招架不住,甚至在粮食上还存在着巨大的隐患。
朝廷必然是以边关为重,自从陆知杭赴任以来就没再送过粮食,以府库的储量怕是撑不到五月,就算逼着商人吐出点边角料都不顶用。
现在城中百姓大多身染疟疾,根本无力下地种田,仅靠部分人的耕种想要养活所有人根本不可能。
“待黄花蒿生效,最快也得半个月的疗程才能痊愈,届时三月耕种,夏收也得六七月,产量更是成了问题,只盼着老天莫要再来个灾害。”陆知杭思考着彧阴城未来的路,只觉得嘴里的东西如同嚼蜡。
他用膳时,身边并未有他人在旁伺候,秦侍卫如同门神般站在门口巡视,陆知杭还期望着快些把瘟疫治理好,城中有富余的粮食才好援助远在泽化城的云祈,现在却是连两、三个月后,百姓们吃什么都操劳起来了。
“殿下送信来了。”居流见他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冷不丁地开口。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张被红漆封着的书信安安静静地停在了木桌上,要不是信就搁自己眼前,陆知杭还以为是自己思念云祈过度,出现了幻觉。
陆知杭在瞥见信封上写着的熟悉字迹,断定那是云祈的亲笔信后,嘴角上扬的弧度怎么都压不下来,半响才后知后觉,低声道:“承修的信……怎么送来的?”
无需多想就知必然不是走什么正规途径,那送信的人怕是费了好一番功夫,和居流接头才把这信件送到自己手上。
怎么送来的都没有媳妇给自己写信来得重要,自除夕夜一别,二人已经许久不见,就是看着封信都觉得心喜得很。
陆知杭赴任前,在送去前线的信中写明了近日的情况,未防云祈担忧还特意补充了自己有药方能治理疟疾,虽说实际上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