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岖的山路上,林依和沐锦阳坐着三轮车,颠颠簸簸地回学校,林依的泪水似倾覆的暴雨,沐锦阳怎么擦也擦不完。
怎么会发生这么难堪的一幕呢?
林依沉浸在痛苦的回忆里,无法自拔:
小学三年级的一天,林依跟弟弟一起吃晚饭,只因为弟弟非要抢林依的凳子,林依不依,马庆芳便暴怒了,一巴掌扇了过来,嘴里还怒吼着:“你怎么不去死!”
小学四年级的一天,林依放学后写完作业,坐在门前的凳子上一边唱歌一边看弟弟在门前的石台上蹦蹦跳跳,马庆芳在一旁做针线活。弟弟顽劣,一不小心摔在了石台上,嘴唇磕出了鲜血,马庆芳一巴掌呼到林依的脸颊上:“怎么看的弟弟!看你把弟弟给摔的!”
小学五年级的一天,弟弟调皮,把林依的家庭作业撕毁了一半,林依急得对弟弟吼叫,马庆芳过来不由分说,一巴掌拍过来,打到了林依的太阳穴,林依只觉得自己快要死了,脸上火辣辣的,脑袋里嗡嗡作响,几乎要跌坐到地上去,五个手指印清晰地印上了林依的脸颊……
“打”是遇到事情时母亲情绪的倾泻,对于“骂”,母亲的功夫更是炉火纯青,舌灿莲花。
马庆芳的怒气一旦起来,那骂声就如同源源不断的江水,滔滔而滚,连续两三个小时不在话下,不带一丝停歇。有多少次,林依被骂得哭着喘不上气,厚厚的门和墙壁都阻挡不了母亲那恶毒的言语,被骂到哭着睡着……
凛冽的寒风呼啸着想往车棚里钻,慢慢侵入林依的四肢百骸,林依的心仿佛坠入了万年冰窟,冷得发抖。
沐锦阳心疼地拥抱着她,想要给她一丝微薄的力量。
过了许久,林依抬起朦胧的泪眼,声音里带着哭腔,目光中却透着一丝毋庸置疑的坚定:“锦阳,你什么时候才能带我离开这里啊!”
“依依,我的好依依,很快,我很快就带你离开这里!我们已经订婚了,就快了哈!”沐锦阳抱住林依,满眼怜惜,满心怒气。
“好,我跟你走,我再也不想回到这里了……”
……
连续三天,悦耳的手机铃声一直执着地响起,林依纠结地望着手机屏幕黑暗又亮起,心里难过又生气。
电话是爸爸的号码,林依虽然心疼爸爸的挽回,却又本能地不想接起。
在心里叹了无数次气之后,林依还是拿起了电话。
“依依,怎么不接我电话?”林若年的语气很着急,客气又小心翼翼,带着不自然的乞求和卑微。
“嗯,有事吗爸?”林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妈就那脾气,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吗?”林若年温柔地解释。
“没什么的爸,您自己在那里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林依低低地嘱咐,泪水顺着脸颊自流。
“我你放心就行。”林若年赶紧说道,“你自己在那也好好的啊!”
“我没事,您放心。”林依回答。
“你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不饶人,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林依默不作声。
林若年还在纠结着劝慰,“你妈的意思,是等你结婚的时候再把电磁炉当嫁妆给你。她现在不给你,也是为了维护你,怕电磁炉被别人骗走了……”
“爸!……”林依重重地喊了父亲一声,阻止了林若年无力的解释,想了想,又缓缓地问道,“她……是我亲妈吗?”
惴惴不安又暗藏期待。
“当然是啊,”父亲的语气低沉却坚定,“能不是你亲妈吗?别胡思乱想。”
林依欲言又止:“我感觉真不像我亲妈。”她心里倒是期盼着,自己不是亲生的。
“自己在那照顾好自己。”父亲又耐心地嘱咐。
“知道了爸,您也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林依沉默着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