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佳丽一手抱着婴儿,跟着波克登上台阶,摸索着走进宽阔而黑暗的穿堂,一步步上楼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要决定爱伦的生死,我很犹豫,要不我抓阄解决?
☆、第二十九章 重返家园
把玫兰妮安顿好以后,斯佳丽坐在她身边等着迪尔西过来,一边微笑着摸摸玫兰妮的额头。
房门被轻轻推开了,迪尔西走进屋来。她抱起玫兰妮的宝宝把他粉嫩的小嘴引到吃奶的地方,那张小嘴贪馋地吮着,两个小拳头贴在那温软的肌肤,就像只小猫偎在母亲温暖的绒毛中似的。
迪尔西看宝宝吃饱了,满足地偎在她怀里睡着,才轻柔的把他放到玫兰妮身边,一边说:“玫兰妮小姐,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十二棵橡树庄园’已经给烧了。你得跟我们住在一起了。”
玫兰妮微微点头,斯佳丽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站起身,“睡吧,玫兰妮,我要去看看妈妈她们,明天我再过来。”
“嗯,去吧。斯佳丽,我真谢谢你。别担心我了,快去吧。”
斯佳丽退出玫兰妮的房间,守候在门外的波克立刻说:“斯佳丽小姐,先生叫我带你去他那儿,他正等着你。”
“好的,波克。我饿了,有什么吃的没有?”
“有的,小姐,不过家里的全都给北方佬拿走了。”
“那园子里的?”斯佳丽摆摆手。
“也没有了。他们把马赶到里面去了。”
“难道连沼泽里种甘薯的那片地也没有了?”
波克的厚嘴唇上浮现出一丝欣喜的微笑。
“我才没有忘记那片地。斯佳丽小姐,我想它们还在那里。今天我们还吃过呢。要不是当初我们在沼泽地挖了地窖,还种了大片的甘薯,那可就完了。”
“我早知道北方佬想不到那儿。波克,爸爸埋在葡萄架下大橡木桶里的那些玉米威士忌酒怎么样了?”
波克的黑脸上再次掠过一丝诡秘的笑影,这是愉快而敬重的微笑。“斯佳丽小姐,你的记性可真好。它还在那里!”
“快给我弄点吃的来。我们到了。”
“是的,小姐。我这就去。”波克打开房门,转身摸索着走了。
“我回来了,爸爸。你的脚还好吧?”斯佳丽走进昏暗的房间,房内唯一的光源是用一碟子腊肉油放根布条捻成的灯芯,杰拉尔德的精神看来还好,没有像斯佳丽一路上担心的那样萎靡不振。幸好爱伦还活着,才没有让他精神崩溃。
“你又不听话了,不是不让你回家吗?”
“可我已经回家了。我担心她们,如果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我恐怕会受不了的,爸爸。”斯佳丽坐过去偎着杰拉尔德的肩膀。
“别担心,最坏的情况已经过去了,医生说她们正在好转。对不起,宝贝儿,我们没有拦住你妈妈。这次多亏瑞特。巴特勒先生。说起来,他似乎没有传言中说的那样坏。”
“他是个好人。玫兰妮也认为巴特勒船长是个品格高尚的绅士。只是他被人误解了,又高傲的不屑对谣言多做解释。爸爸,他还在把我们送出亚特兰大后,就匆匆忙忙赶回去随军参战了。将来有机会——若是巴特勒船长还活着,大家就会了解的。”
斯佳丽流利地对杰拉尔德说着,她要想办法扭转瑞特在爸妈心目中的形象。停了一下,斯佳丽转移话题,问:“他们怎么没把塔拉烧了?我一路都在害怕。”
杰拉尔德那张憔悴的脸上浮出微笑来。
“就是那样,女儿,我们看见‘十二橡树庄园’冒烟了,在河对面,那时他们还没过来。不过霍妮小姐和英迪娅小姐,以及他们家的一些黑人,都逃到梅肯去了。巴特勒先生请来的那位医生也走了,可是我们不能到梅肯去。两个姑娘正病得厉害,还有你妈妈,我们不能马上去。我们的黑人跑了,我不知道都到哪里去了,他们偷走了车辆和骡子。只有黑妈妈和迪尔西,还有波克,他们没有跑。”
“后来,北方军就来了,他们说我们得走开,说他们马上要烧这幢房子。我就说他们烧房子时不妨把我们埋在底下。我们不能走,屋里有病人,是伤寒病,我们不能挪动她们,我说他们要烧房子,就把三个垂死的女人烧死在里面好了,反正我们怎么也不离开。”
杰拉尔德停下来笑了一下,仿佛为自己的勇敢得意着,接着,他又有些懊恼地说:“结果北方军没有烧房子。他们搬了进来,把这房子用作司令部了。有位将军,还有他的参谋部,都挤进来了。他们住满了所有的房间,除了病人住的那间以外。而那些士兵在房子周围搭起帐篷,在棉花田里,玉米地里,到处都是。牧场上一片的蓝色,尽是军人。晚上点起上千堆营火。他们把篱笆拆了拿来生火做饭,还有仓房、马厩和熏腊间,也是这样。他们把牛呀,猪呀,鸡呀,甚至我的那些火鸡,都给宰了。他们拿东西,连画也要,还有一些家具,瓷器——黑妈妈在银器上做了点手脚,是放在井里吧。。。。。。”
“再后来他们就从这里、从塔拉,发起进攻了。人们有的骑马,有的走路,到处奔跑。周围一片嘈杂,不久大炮在琼斯博罗像轰雷一般打响了。我整天待在楼上,很少看见他们。我见得最多的是那个年轻的军医。他为人和平,整天忙着照料伤兵,休息时就上楼来看看你妈妈她们。等到他们临走时,他告诉我你妈妈妹妹们会渐渐好起来,你妈妈也可能会好的,他说不准,甚至他还给我们又留下些药品。”
“这样看来北方人也不都是坏的。爸爸,你别瞪眼睛。我要去看看妈妈她们了,明天你在教训我吧。”斯佳丽跳起来,乐呵呵地亲了下杰拉尔德。
苏埃伦和卡丽恩的房间是晚上唯一点着蜡烛的房间,因为房间里所有的窗都关着,混合着病房药物和油腥味,那股浓烈的怪味很难闻。斯佳丽一进房间,就把三个窗子都打开与外间的空气流通。
在飘忽摇曳的烛光里,斯佳丽看到两个妹妹同样的形容消瘦,面色苍白,她俩合躺在一张大床上,有时辗转反侧,有时喁喁细语说着梦话;房间的一个角落里还摆着一张单人床,床头和床腿是螺旋形,那是爱伦从萨凡纳带来的,她现在就睡在上面。
黑妈妈一看见斯佳丽,眼睛就亮起来,雪白的牙齿也在微笑中显得越发光洁了。斯佳丽跑过去,把头偎在她宽阔的胸口,“黑妈妈。”
“我的小姐,你回来了。黑妈妈都要愁怀了。”黑妈妈抽抽鼻子,眼泪簌簌的落在斯佳丽手上,她嘟着嘴说:“我告诉过爱伦小姐,说替斯汉密顿家做事没有好处,可是爱伦小姐就是善良,心肠软,谁要是需要她,她从来都不肯拒绝。他们家的埃米得了这个病,就急忙跑到这里来求爱伦小姐。他们干吗不自己照料女儿?爱伦小姐自己身体也不怎么好,我和你爸都对她说了,叫她别去管那家人的事,可是她不听我们的。大约那个埃米快要好起来的时候,卡丽恩小姐就病倒了,接着苏埃伦小姐也染上了。这样,爱伦小姐就得同时护理她们了。可不久,她自己也病倒了。你爸赶到琼斯博罗去找医生,可医生都走了,幸好后来巴特勒船长带来了一名医生,还送来了好多药,不然可要糟了。”
“哦,我可真是吓坏了。我留在这看着,黑妈妈,你下楼去一趟。我需要你把我带回来的东西收拾收拾。”斯佳丽放开黑妈妈,走到爱伦床边握住她的一只手,仔细端详她那张瘦得脸部线条都凹陷下去的脸。
黑妈妈擦擦眼泪,应了一声,推开门出去了。
斯佳丽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心里细细地思量:漫长的归路终于结束了,可困难的日子才刚刚开始。今后就要用我的双肩承担下我所能遇到的任何的重担了。从此塔拉就是我的命运,就是我要面临的战斗了。我一定要征服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