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黑闼行军施政,都一如窦建德旧法,但“攻战勇决过之”。无奈何,秦王李世民又亲自率兵攻讨。洺水一战,李世民又折亲信大将罗士信,不得不坚壁拥兵。面对刘黑闼数次挑战,以勇胜闻名的李世民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不久,刘黑闼军粮已尽,拥全军奔来决战。李世民派人掘开洺水,淹死刘黑闼数千人,马上的劲骑顿时成为水中沉石,又被杀万余人。最后,刘黑闼只剩下一千多号人,亡奔突厥。
两个多月后,刘黑闼借得突厥兵,又杀个回马枪,高祖李渊再遣大军迎击,全为刘黑闼击破,淮阳王李道玄也死于阵中。一时之间,河北诸州复叛,旬日之间,刘黑闼“尽复故城”,建都洺州。
一向以勇武善斗自诩的齐王李元吉心中十分害怕刘黑闼,拥兵逗留不前。倒是太子李建成不断督兵进讨,连战大捷。转年(武德五年)二月,李建成大破刘黑闼于馆陶,又攻之于永济渠,一路追击。刘黑闼马不停蹄,跑到饶阳城下,左右只剩一百多人,又被打回原形。
饶阳城刺史葛德威本是刘黑闼任命的官员,但此刻兵败落魄,刘黑闼也不敢冒然进城。葛德威“谬为诚敬,涕泣固请”,一定要请老主人进城吃饭。饿得眼睛发蓝的众人禁不住酒食之香的诱惑,进城吃饭。刚刚坐下,鸡腿还未入嘴,葛德威师重兵包围诸人。
束手被擒之时,刘黑闼大骂“狗辈负我”。但乱世之中,各思自保,他自己最终成为葛德威求取富贵的最佳礼物。太子李建成马上派人斩杀刘黑闼,山东遂定。
义结金兰 富贵成隙——杜伏威与辅公袥
杜伏威,齐州章丘人。自少落拓,不治产业。杜伏威自少年时代,家里穷得叮当乱响,绝对的贫下中农出身。他常常穿墙破户偷东西,以此为生。所喜的是,杜伏威有个刎颈之交的铁哥们辅公袥。这位辅公子的姑姑是个养羊为生的大财主,辅公袥常常从姑姑家里的羊圈偷羊送给杜伏威吃,少年义气,惺惺相惜。见圈里羊只越来越少,辅公袥的姑姑气坏了,一状告到“派出所”,郡县的捕快就四处搜抓两个人。情急之下,两个人“遂俱亡命,聚众为群盗,时年十六”。也就是在现今还上高中的年纪,两个少年已经成为“起义军”小首领了。
杜伏威打仗很勇敢,出则居前,入则殿后,众人咸服,不久就被推为头领。隋炀帝大业九年起(公元613年),杜、辅二人自称将军,在江淮一带寇掠往来。在此期间,他们用计用力,兼并了苗海潮、赵破阵等原本人数多于自己的大股“游盗”,并大破隋朝江都留守宋颢大兵。隋炀帝闻知大怒,亲派右御卫将军陈棱以精兵八千攻讨杜、辅二人。
陈棱虽是御林军出身,兵铠精良,都十分惧怕杜、辅的军士,大军到后根本不敢交战。杜伏威派人给陈棱送去一套妇人衣服,并在信中称陈棱为“陈姥”,以此激怒这位御林军军官。
陈棱大怒,挥军前进。杜伏威也领兵迎前,亲自跃出阵前挑战。陈棱有个部将是神箭手,一箭正中杜伏威前额。杜伏威大怒,在马上用手指着朝自己放冷箭的军校,说:“不杀汝,我终不拨箭!”于是驰马大呼,直冲入陈棱阵中。隋兵人马兵器当时都占绝对优势,就是无胆打仗。杜伏威匹马冲来,纷纷掉头往回跑。杜伏威一直奔驰到朝他射箭的军校面前,“使其拨箭,然后斩之”。连血也不擦试一下,杜伏威一手拿着人头,一手执枪,又冲入陈棱阵中,杀数十人。陈棱军大溃,八千人被杀得一个不剩,最后这位御林军军官只身一人因马好才得免跑掉。
杜、辅二人乘胜破高邮、历阳,一时间各路“小盗”争来附之,声威震江南。他们又亲选五千人为敢死之士,号为“上募”,厚饷精骑,同甘共苦。每遇攻战,就下令这些“上募”发击,战罢检查,如果这些人有枪箭创伤在后背的,一律就地斩首(说明这些人是逃跑时被人自后击中)。所获财物,全部赏赐将士,故而人自为战,所向无敌。
宇文化及在江都杀掉隋炀帝后,闻知杜伏威大名,任命他为历阳大守,“伏威不受”,可见也是个知晓伦理大节的英雄。在洛阳继位的越王杨侗很器重杜伏威,拜他为东南道行台尚书令,封楚王。后来王世充篡逆,毒死杨侗,杜伏威向唐朝投降,被唐高祖李渊拜为东南道行台尚书令、上柱国,封吴王,赐姓李。
杜伏威投唐后十分卖力,与辅公祏一起把江淮一带称雄的李子通、汪华等武装均彻底清灭掉,尽有江东、淮南之地。
在杜伏威军中,大家都知道知道辅公袥是他的生死哥们,全营上下都呼辅公祏为“伯”,像畏敬杜伏威一样畏敬辅公袥。富贵之后,两个人少年时代的生死交情逐渐淡漠,杜伏威渐渐猜忌起这位老哥们。他把自己的两个养子封为左、右将军,升辅公袥为“仆射”,外表尊崇,实际上夺掉了他的实际掌兵权力。辅公袥也是聪明人,虽心中怏怏不快,外表也假装不在乎,成日与老朋友学辟谷成仙的把戏,迷惑杜伏威。
秦王李世民平灭刘黑闼后,杜伏威心内大惧,他上表高祖,申请入朝觐见。可以想见,权力、金钱、官爵的富贵侵蚀力是如此巨大,从前杜伏威为流氓无产者的时候,只身匹马陷阵而不惧,生死度外;如今,自己拥数十万众兵,独霸江南,只是听说李世民平灭刘黑闼的消息,就吓得赶忙亲身入朝见唐皇,以表自己的忠贞不贰。临行前,杜伏威私下嘱咐自己的亲信:“吾入京,若不失职,无令公袥为变,”非常提防辅公袥趁间寻事。入朝后,杜伏威被拜为太子太保,兼行台尚书令,位在齐王李元吉之上,唐朝对他外虽宠异,内实防惮。高祖李渊把他留在长安的大宅子里面,暂不让他还归江南。
辅公袥设计,诈称他接到杜伏威的密信,要他起兵反唐,以此返还被扣留于长安的杜伏威。
接着,“伏威在长安暴卒”,估计是被李渊派人弄死。
辅公袥更找到借口,建立宋国,自称皇帝。但毕竟忽降忽反,又缺少军中主师杜伏威,辅公袥属下的战斗力大不如前,与唐朝李孝恭军对甫一相接,一战即败,逃跑途中被捉,送于丹阳斩首。
杜伏威、辅公袥两个自起兵到灭亡,一共十三年,死时也才三十多岁(自两人横行江淮算起)。平定辅公袥后,高祖李渊诬称杜伏威预先知道辅公袥的反谋,下诏削夺杜伏威官职,籍没其妻子。太宗李世民继位后,知道杜伏威是被冤枉,下诏复其官爵,葬以公礼。
食人恶魔 乱世狂贼——朱粲
朱粲,亳州城父人。此人年青时还是县城的办事员(县佐吏),隋炀帝大业末年,他从军“讨贼”,见天下乱起,他摇身一变,聚结一帮人,自己倒成了“贼”,号“可达寒贼”,自称迦楼罗王(也想当“天龙八部”之一),有众十余万。他引兵东杀西屠,所至郡县无分良奸,全都杀光、烧光、抢光,并很快自称楚帝,鼎盛时有军士二十多万。
朱粲一军没有任何政治目的和军事目的,迁徒无常,攻下州且后就大吃大喝,劫掠一空。粮食吃光后,就把县城烧毁,又去劫掠就近的城州,以至于他所经过的地方百姓没有粮食吃,饿死者遍野满山。最后,朱粲一军自己也没有粮食吃,就开始抢夺大量的婴儿煮来吃。大概是感觉味道不错,朱粲就号令军士:“食之美者,宁过于人肉乎!但令他国有人,战何所虑?”于是马上勒集部下,四处略取女人和婴儿,分给诸营作军粮食用。同时,在转战期间朱粲军队向各地城堡收取税金也只要妇女、婴儿,不收取金银(估计财宝已经抢掠山积,只缺军粮)。
隋朝的著作佐郎陆从典和通事舍人颜闵楚因事被贬南阳,朱粲先是以二人为宾客,后来军中乏食,这两个官员连同全家都被左右军人当粮食吃个精尽,可见朱粲军是一支不折不扣的吃人恶魔军队。原本降附的周围州郡再也忍受不了这群虎狼队伍,纷纷起兵,相聚而进攻朱粲,杀得这些吃人兵最终只剩几千人,拥着朱粲败逃至菊潭县。无奈之余,朱粲遣使向唐朝投降。高祖李渊派散骑常侍段确前去迎侯。
估计这位段常侍非常厌恶朱粲为人,加之文人轻狂,就在酒席间乘着醉意问朱粲:“听说你常常吃人,滋味如何?”这位吃人将军也不示弱,回答说:“如果吃你这种爱喝酒的人,味道很像是酒糟猪肉。”
段确大怒,骂道:“狂贼,你入朝后不过是个失势的奴隶,还能有机会吃人啊!”
朱粲又惧又气,派人把段确和几十个从人都抓起来杀掉,把骨肉加佐料炖熟了装进大坛子,分给军人当军粮。然后,他转投王世充,被这位胡人天子拜为龙骧大将军。
好景不长。秦王李世民很快平灭王世充。在洛阳大宅子里正享人间清福的朱粲也被唐军抓获,斩于洺水之上。由于此人吃人恶名远扬,为害甚烈,围观的百姓争相用瓦石投击他的尸身,烂如肉泥,也算是死得其所。
千年灭倭第一战――唐高宗龙朔三年白江之役
说起中倭之间的战争,一般人均会想起中华民族死伤三千多万人的抗日战争,令人切齿嗟叹、尽丧北洋水师的甲午海战,十六世纪惨烈的抗倭援朝战争以及忽必烈居心叵测想顺带消灭汉人“新附军”、最终功亏一篑的元朝征倭大战。数次战争,说句实话,代价巨大,败多胜少。特别是距离今日最近的抗倭战争,最后关头,如果没有美国最后两颗原子弹,狂妄叫嚣“一亿玉碎”的倭人不知还要涂炭我中华多少生灵。
其实,远在一千三百多年前,我们伟大的唐朝先人曾在朝鲜半岛的白江(今韩国锦江)干净利索地打过一个漂亮仗,使得倭寇偃旗披靡、一蹶不振。当时,汉军、新罗联军两万多(汉军一万多,新罗军不到一万),对倭军、百济联军七万多(倭军五万,百济军两万),真正以少胜多,重创倭夷,且水陆并胜,焚烧倭军战般四百多艘,四战走捷,倭、百联军不战即降,余则仓惶遁走。而且,与明朝援朝抗倭不同,那次战争明朝主将邓子龙与朝鲜主将李舜臣均壮烈战死;白江之战,唐军主将刘仁轨与新罗王金法敏都精神抖擞,完好无损。倭国国内大震,剩下未被屠杀的残兵败将逃返本岛。心肝胆裂之余,倭人在国内凿三重巨塹以防唐军进攻。
当时当地,如此赫赫战功,《旧唐书?刘仁轨》传中,却只有短短一百二十三个字:“于是(刘)仁师、(刘)仁愿及新罗王金法敏师陆军以进。(刘)仁轨乃别率杜爽、扶余隆率水军及粮船,自熊津江往白江,会陆军同趣周留城。(刘)仁轨遇倭兵于白江之日,四战捷,焚其舟四百艘,烟焰涨天,海水皆赤,贼众大溃。(扶)余丰脱身而走,获其宝剑。伪王子扶余忠胜、忠志等,率士女及倭众并耽罗国使,一时并降。百济诸城,皆复归顺。”《资治通鉴?唐记十七》基本也是类似的描述,短短数十字。
即使以现代眼光来看,白江之役不可不谓大胜:又是以少胜多,又是水陆并进,又是“借东风”烧敌船,又是友军配合作战破敌联军,该记载该褒功该宣传的地方多的是。但在唐朝,以及书写新、旧唐书以及《资治通鉴》的五代和宋朝,倭国名气太小,近乎被史臣忽略不计。当时的大将们,也以平高丽、灭突厥、却土蕃、击回鹘等等自耀大功,谁都不会把打败倭人的战绩拿出来显摆。当时的中国人,也没多少知道倭国,估计可能吃过倭瓜。就像今天的美国人,如果对他说美国大兵很狠狠教训了斯威士兰一顿,对方肯定一脸茫然:“斯威士兰,哪里啊,亚洲?非洲?拉丁美洲?有石油吗?不是斯里兰卡吧?……”一直到数月后在哪个电视小节目上看见娱乐新闻数千美女猛晃豪乳竞当国王新妃,这个美国人才恍然,“哦,斯威士兰是南非一个部落小国啊。”由此可推,美国将士也只会吹牛说“兄弟在二战、韩战、越战的那会儿…。。”;绝对不会吹嘘他在斯威士兰宰过多少”马猴“――当时的唐朝,乃世界性泱泱帝国,天朝,所以,对白江之战,根本没有什么人太当回事,不过是一次鸡毛蒜皮的小胜利而已。
盛唐大宋,对倭国真的不甚了了,道听途说,只作如下记载“日本,古倭奴也……国无城郭,联木为栅落,以草茨屋(贫民窟一样的草棚子)。左右小岛五十余,皆自名国,而臣附之(散乱的部落联盟)……其俗多女少男,有文字,尚浮屠法……其俗椎髻,无冠带,跣以行,幅节贯后,贵者冒锦(倭国自古就穷);妇人衣纯色裙,长腰襦,结发于后(跟高丽学的)。至(隋)炀帝,赐其民锦线冠,饰以金玉(日本在炀帝之前连衣冠都没有,更甭想“衣冠人物”和“道德文章”)……”;日本国者,倭国之别种也……或曰:倭国自恶其名不雅,改为日本;或云:日本旧小国,并倭国之地……”。直到“遣唐使”一批批来大唐跪拜求学打秋风,中华才对这些矬个子的小人种稍加留意。其中一批贡使来唐,副使仲满(阿倍仲麻吕)“慕中国之风,因留不去,改姓名为朝衡……留京师五十年,好书籍。放归乡,逗留不去。”朝衡就是晁衡,这倭国哥们在天宝十三年忽起思乡之情,想搭乘遣唐使藤原清河的便船 “衣锦还乡”,中途遇风,差点被淹死。诗仙李白以为和自己一块吃过倭瓜并收受过对方一件日本裘皮大衣的矮小哥们喂了王八,三两黄酒下肚,信笔涂鸦,有《哭晁衡卿》一诗:“日本晁卿辞帝都,征帆一片绕蓬壶。明月不归沉碧海,白云愁色满苍梧。”哭也不是真哭。三天之后,李白本来把矬哥们这“死人”就忘了。过了数月,忽然又惊见此人现身长安诸王公的大宅院酒席间,李白还以为白日见鬼遇诈尸,实实吓了一大跳。不过,诗也不白写,此诗后来被人肉麻地吹捧为“中日友谊史传诵千年的名作”。
半岛也三国――高丽、百济、新罗与唐朝的关系
今天的朝鲜半岛,在唐朝初年存有高丽、百济与新罗三个“国家”。其中,高丽名声最大,军力最强,对中央王朝一直是时降时叛,时慕时倨。隋炀帝亡国,最主要原因之一就是征高丽,致使国内民生凋敝,国力大耗。唐高祖李渊称帝后,对高丽“遣使称臣”并不感冒,对臣下说:“高丽虽臣于隋,而终拒炀帝,何臣之为。朕务安人,何必受其臣。”裴矩、温彦博谏劝:“辽东本箕子封国,魏晋时故封内,不可不臣。中国与夷狄,犹太阳于列星,不可以降。”话听上去虽有些“沙文主义”味道,也确实有道理。当时的高丽国王,是隋炀帝时一直和帝国叫板的国王高元异母弟高建武。高建武也想察看新帝国虚实,遣使臣献上封域图,表示臣服。唐高祖命人去辽东旧战场,收埋战没隋朝将士尸骨,平毁高丽人夸功耀武的京观。高建武害怕,下令国人“建长城千里,东北首扶余,西南属之海”。
后来,高丽内部政变,东部大人盖苏文杀大臣一百多人,并入宫把高丽王高建武也宰掉,“残其尸投诸沟”,立高建武的侄子高藏为傀儡王,自为莫离支(主兵元师)。这位棒子通古斯种群,“貌魁秀,美顺髯,服皆饰以金,佩五刀,左右莫敢仰视。”盖苏文每次上下马,国内贵人大臣都争抢伏地,蹶屁股趴在那里给他当“脚垫”。
高丽内变,臣下劝太宗讨伐其弑主之罪,“因丧伐人,朕不取也”。太宗挺厚道,下诏拜高藏为辽东郡王。不久,高丽、百济二国联合,大举进攻新罗,新罗向唐朝乞援。众臣商议,最后李勣力劝征辽。不巧的是,适值辽水泛滥,唐军无功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