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宰相家抛来的绣球,一般人如何能够拒绝?陆公子虽然看着不像普通人,可他毕竟也只是一个年轻的武将。
宁翠猛地反应过来,凝望着林溪说道:“小姐,燕国不是和齐朝对立吗?你方才说陆公子回去后谋划北伐大战,两边正在打生打死,这桩婚事怎么能成?”
林溪目光偏向一边,轻声道:“师弟说,王家无法忍受燕国和景朝狼狈为奸,想要重新投到南齐的怀抱,这桩婚事便是他们的诚意。让王家嫡女嫁给师弟,这样能确定王家和南齐暗中联系的事实,王家便不敢三心二意,只能老老实实地作为南齐的内应。否则这件事一旦抖露出去,燕景两方的权贵会让王家人身死族灭。”
对于林溪所说的世间风云变幻,宁翠只能勉强理解,但是她能听懂这件事对于陆沉来说非常重要。
可她不愿去想那么多,起身说道:“不论这件事多么重要,小姐你才是陆公子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
“坐下,莫要胡闹。”
林溪怎会不知她想做什么,无非是去找她的父亲通风报信,当即不容分说地拉着宁翠的手让她坐下,继而说道:“王家归顺对南齐很重要,对淮州边军很重要,对师弟本人同样非常重要。你不懂翟林王氏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师弟是胸怀大志的人,如果他能得到王家不遗余力的帮助,很多事都可以迎刃而解。”
宁翠愣愣地听着,片刻后焦急又难过地说道:“小姐,你未免也太大度了,这种事也能让吗?”
“傻丫头,你真当我是那种没心没肺的人?我为何要在这种事情上故作大度?纵然那位王家小姐是名门嫡女,我林溪亦不会心生怯意。”
“那小姐为何要帮她说话?”
“自然不是为她说话。”
林溪微微摇头,解释道:“师弟他是人中龙凤,前程不可限量,将来肯定会有一大家子人。我不想成日里在后宅待着和其他女子争风吃醋,更不愿陪那些权贵府邸的夫人们虚情假意地谈笑,我更喜欢游历山川看遍人间风景,顺手解决一些江湖中的不平事。可是,又有哪个大户人家的正室夫人整天在外面待着呢?”
宁翠神色变幻不定,这一刻她心中百折千回,摆在面前的事情过于复杂,她的小脑袋瓜甚至有些发晕。
想了很久,她坚定地说道:“小姐,陆公子肯定不会同意你的想法!”
林溪好奇地道:“你又没看过这封信,为何如此笃定?”
宁翠皱起鼻尖道:“反正我印象里的陆公子绝对做不出这种事情!”
“你对他倒是信心满满。”
林溪抬手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然后温和地说道:“师弟说,出于方方面面的考虑,他不能直接拒绝王家的诚意。但是,他恳请我能相信他的真心,不论将来时局如何变化,我在他心中的地位以及在陆家的地位都不会有丝毫动摇。”
宁翠松了口气,喜笑颜开道:“我就说嘛,陆公子肯定不是那种人!”
林溪忍俊不禁道:“好好好,你最聪明。”
两人笑闹一阵,渐渐安静下来,林溪又道:“爹爹对我说,他和师弟开诚布公地谈过,绝对不允许其他女子影响我的身份,师弟也对我做出过郑重的承诺。可是翠儿,我真的不想做那个劳什子正室夫人,因为我不愿一辈子拘在深闺之中。”
宁翠犯难地说道:“小姐,可是你要知道,嫡庶之间的区别很大,将来你的孩子……”
林溪抬手捂着额头,无奈道:“好了,不说这些。”
便在这时,有人在外面出声询问,又道:“大小姐,帮主请你去聚义堂议事。”
“知道了,我现在就去。”
林溪应了一声,又再三叮嘱宁翠记得保密,然后走出这座院落,朝着东边的聚义堂行去。
堂内已是高层齐聚,坐在主位上的林颉面带微笑地望着行礼请安的林溪,目视旁边说道:“溪儿,坐下说话。”
“是,爹爹。”
林溪刚刚落座,便听对面的阴堂堂主齐廉夫说道:“根据兄弟们打探得来的消息,南齐不日前已经竖起北伐大旗。陆兄弟亲领三千奇兵雪夜攻取涌泉关,然后又轻松收复通山城,兵锋直指燕国东阳路腹心之地。”
“好!”
喝彩声轰然响起,尤其是七星军那些追随陆沉击溃燕景联军的年轻将领,脸上尽皆洋溢着骄傲和自豪的神采。
山堂堂主董勉趁势说道:“帮主,如今齐军势如破竹,燕国东阳路必然自顾不暇,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山南下,趁着这个机会在东阳路的后背咬下一口肉?这不仅能扩大我们的地盘,也能和齐军遥相呼应,助陆兄弟一臂之力。”
余大均、楚铸、娄成元等人的眼神立刻亮了起来。
林颉笑容温厚,转头望向林溪说道:“溪儿,你有什么想法?”
林溪清了清嗓子,不慌不忙地说道:“爹爹,师弟他在大半个月前派人送来一封信,提到过这件事。师弟的建议是,我们可以整军备战,也可以适当去南边露个脸,但是绝对不能轻率地和燕军发起交战。”
那些青壮派将领本想鼓噪起来,但在林溪将陆沉的话搬出来后,他们便老老实实地安静坐着。
林颉环视周遭,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帮中老一辈仍然唯他马首是瞻,但那些年轻人经过战争的洗礼后,对待陆沉的态度明显不同,由此可见陆沉对他们的影响力,更何况陆沉如今依然维持着战场上的卓越表现,也难怪余大均等人如此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