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接过密信,并未立刻拆开,问道:“我父亲现在广陵?”
南屹垂首道:“回公爷,老爷已经在六天前启程前往汝阴,还有王家老爷一行人。”
陆沉登时了然,老头子和王初珑的父母亲人这个时候肯定没法在广陵干耗着,都想在第一时间见到陆家的下一代。
“有劳了。子龙,给南兄弟安排住处。”
“多谢公爷!”
秦子龙带着南屹退下,陆沉来到案边坐下,不紧不慢地打开密信。
里面是一张普普通通的信纸,仅仅写着一句话。
昏黄的烛光下,陆沉看着纸上清秀的笔迹,自然知道这封信是谁的手笔。
去年对方便曾给他写过一封信,同样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谓之:当年之约,君犹记否?
那会正是庆聿氏处于最低谷的时期,庆聿恭被罢免军职,景国内部针对庆聿氏的攻讦甚嚣尘上,所以庆聿怀瑾想与陆沉建立联系,万不得已之时她不介意走上那条路。
但是事后证明,那位小郡主显然不懂景帝和庆聿恭的城府,多半是被那对君臣骗了,所谓的景国内乱半真半假,最主要的目的是引诱齐军上当,不过陆沉没有中计。
从那之后,陆沉明白在庆聿怀瑾身上投注精力没有太大的意义,因为对方始终无法越过庆聿恭决定庆聿氏的命运,故而在让人送出那封撩拨她心思、试图让她反叛景帝的密信后,便没有过多关注。
当然他也通过织经司知晓景国大都发生的几件大事,诸如景帝设立都统院,三皇子乌岩被确认为谋害太子纳兰的真凶,还有景帝决定让四皇子海哥迎娶庆聿怀瑾。
在陆沉看来,庆聿怀瑾原本属于可以争取和发展的敌人,他不介意给景国皇帝制造一些麻烦,只是从现实来看可能性不大,那位郡主与他应该很难产生更多的交集,却没想到对方会再让人送来一封密信。
看着纸上的那句话,陆沉哭笑不得,轻声自语道:“庆聿怀瑾,你是不是弄错了一件事情?”
只见上面写着:浮生若梦,唯余陌路,他日再见,不必留情。
这句话看起来很浅显,但又似乎隐藏着一些面对命运的不甘和无奈,大抵是因为她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重要,无论景帝还是庆聿恭,即便很疼爱她,但是不会因为她改变在大事上的决定。
又有几分认命的萧索。
陆沉摇摇头,敛去笑意平静地说道:“你我本就是敌人,又何来留情之说?”
当初在河洛城俘虏她却不杀她,陆沉只是为了大局考虑,至于后来几次试探性的接触,两人也都各怀机心,谈不上坦诚相对,更遑论交情二字。
陆沉将信纸移到火苗上,显然没有回信的打算。
待信纸燃尽之后,他起身走到窗边,静静地眺望着天边一轮残月。
……
景朝,大都。
天清节即将到来,各家权贵府邸都在做准备,常山郡王府亦不例外。
既然是天子寿辰,贺礼总不能轻忽。
景帝对此倒是不怎么在意,他已经拥有如此广袤的疆域,大景旗帜飘扬之地都是他的领土,又怎会算计臣子口袋里那点东西?因此他特地降旨晓喻城中各家,严禁有人奢华靡费,以此形成攀比媚上之风气。
“永平,不知你给朕准备了什么寿礼?”
景帝看着身穿华服、姿容淑丽的庆聿怀瑾,脸上泛起温和的笑意。
庆聿怀瑾垂首道:“陛下肯定瞧不上那些黄白之物,我前段时间特意寻来一张牛角长弓,准备进献给陛下。”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