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察院的官员们远远看见院长大人与新近才揭开身份的范提司密谈,自然不敢前去打扰。陈萍萍忽然叹息了一声说道:“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晃眼,你母亲的儿子也这么大了。”
范闲一怔,心想这种说法其是怪异,什么叫做你母亲的儿子?为什么不直接说我就结了?他苦笑着说道:“我只是很遗憾,不知道母亲究竟长得什么样子。”
陈萍萍微笑说道:“全天下只有你母亲的一幅画像,是当初的国手偷偷画的,最后那位大画师险些被五大人杀了。”
范闲微笑应道:“那幅画不会存在皇宫里吧?”
陈萍萍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幽幽说道:“东宫方面不需要太过担心,先前就说过了,皇后的势力早在十二年有就被陛下除得差不多了。”
范闲知道那个京都流血夜的故事,眉头微皱说道:“为什么陛下没有废后?
“毕竟她是太子的生母,而且一向得太后喜欢。最关键的是…”陈萍萍似笑非笑说道:“咱们的皇帝陛下,再到哪儿去找一个身后没有一丝势力,而且如此愚蠢的皇后去?”
范闲内心深处一片阴寒,那个皇帝果然不是什么善茬儿,幸亏陈萍萍不知道他在心里如此形容陛下,犹自温柔说道:“不要担心会被人发现你的身份。十六年前那个婴儿的死亡,在宫中君来是不可改变的事实,愚蠢的皇后之所以此次会让韩尚书动你,只是站在太子的角度上考虑问题,她那个时候并不知道你是监察院的提司,只是愤怒于你在花舫上与二皇子的见面。”
陈萍萍皱眉微怒道:“我想司南伯大人应孩和你说过,不要与这些皇子走的太近,你难道以为你们在花舫上的见面,这京里的贵人们能不知道?”
范闲窘迫一笑,在刑部大堂上的时候,他是真没有想到皇后是因为忌惮二皇子的缘故,才要用刑部的烧火辊来警告自己,当时还以为对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第二十五章 小花
陈萍萍轻轻折下一朵粉红的小花,小心翼翼地别在自己的发梢,看着那花颤巍巍地随时会落下。范闲赶紧用手指头把老人的发鬓抿了抿,让花插得更稳一些。
陈萍萍十分开心地笑了起来,轻轻拍拍范闲的手,说道:“折腾了十六七年,你终于入了京,终于长大成人,我也算对你的母亲有个交待了。”
范闲一直很好奇当年的故事,忍不住问道,“当年你们一共有几个人?”这问的自然是早跟随母亲,想改变这个世界的那些厉害人物。
“你自己数一数。”
范闲屈指一数。微笑道:“六个人。”
“嗯,你母亲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物。”陈萍萍微微一笑,“看来你也还算聪明。”
“关于前一句,我很小的时候,费介老师就已经说过了。”
“估计他没有说过,我们其实都很想念你的母亲,从某些角度上说,她是我的领路人。”
“有些意外。”范闲微笑道:“不过也能猜到一点。”
“对司南伯尊敬一些,对范家好一些。”陈萍萍忽然很严肃地说道:“他们为你付出了很多。”
范闲微微垂下眼帘,当年能在那般诡厉的情形下,保住自己一个小小婴孩儿的性命,能让宫里的人相信自己已经死了,不问而知…父亲,一定付出了许多。他说道:“我真正需要防范的敌人究竟是谁?不可能是长公主那个疯子,当年她的年纪还很小。”
“长公主只是一个可怜女子。对于皇室的人来说,小姐的光彩太过夺目,她一辈子都生活在你母亲的阴影之下,她自诩聪慧能干,为庆国谋取了不小利益,却始终在陛下心中及不上你母亲的地位,所以有些因嫉生狂。至于敌人…没有敌人,没有敌人。”陈萍萍轻声反复着,似乎是想说服自己。
“先执监察院,后掌内库,我想总会有些人会查觉到不对劲。”范闲微笑说道:“您究竟想让我做些什么呢?”
陈萍萍轻声说道:“你不是想做一位权臣吗?”
范闲宁静看着陈萍萍的双眼,忽然开口说道:“我想,我知道您要做些什么。”
陈萍萍表情不变,微笑说道:“我希望你要一直装作不知道我要做什么。”
范闲皱了皱眉头:“虽然我对他们没有什么血脉之情,但我仍然不希望看见太多人流血。”
“还早着。”陈萍萍轻声说道:“而且流血这种事情,往往是愚蠢的人们首先拔出刀子来,想划破别人的脖子,却不小心划到了自己脖子上。”
范闲微涩一笑,他虽然尊敬并且信任这位老人,但饭总得自己吃,路总得自己走,虽说入京之后一直与这位监察院院长保持着不见面却默契的配合,对方为自己做了许多事情。但如果将来真有什么事情,导致二人产生了不一样的想法,范闲会选择首先尊重自己的意愿。
陈萍萍挥挥手,皱眉说道:“你以后要学会把眼光放开一些,不要总是盯着一部一司,区区官员,这区区京都。你要学会站的位置高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