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记事起,就开始要学着独立,不能依赖谁,也没有谁让他依赖,更从没有被人需要和依赖。
可此时,他却感受到了被强烈的需要和依赖,对他而言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内心深处仿佛有一个角落不受控制地塌陷下去,又生出一些陌生而又柔软的东西。
他的神情是罕见地柔和,手指微动,指腹在她湿滑软腻的脸上轻轻抚了抚,像是在抚摸一只在他掌心安稳睡去的小动物。
动作笨拙又生涩,却又带着十足的温柔和小心,生怕惊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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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裴邵可以进食了,但是因为胃出血的情况算是比较严重,只能吃些流食。
粥是家里周阿姨熬的,让司机送过来。
从保温桶里倒出来的时候,还是滚烫的,里面的虾肉也都是打碎的。
贺莹倒了一碗,用勺子一边搅一边吹,吹凉了一些才放到床上的小桌上,体贴的嘱咐道:“吃的时候再吹一下,有点烫。”
裴邵坐在病床上,左手又吊上了点滴,他费力的抬起右手,拿起勺子,动作肉眼可见的吃力僵硬。
贺莹站在一旁看着,看着他舀粥的时候手都在微微发抖,她到底还是忍不住,小声说:“要不我来吧?”
实在是因为裴邵的手成这样,都是因为她。
她简直无法形容自己醒来的时候看到裴邵坐在地上靠着陪护床歪着头睡着了,而他的整条小臂都被她紧紧抱在怀里时的震惊。
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做了个魔幻的梦。
直到护士突然敲门进来,裴邵被惊醒,视线从他被她整个环保在手里且已经失去知觉的手臂再到她的脸,眼神迷茫了几秒,然后清醒而又沉默地看着她,贺莹也沉默着松开他的手臂。
护士惊呼着“大清早你坐在地上干什么?!”走过来。
裴邵抽回自己的手臂,什么也没说,依旧沉默地从地上起身,坐回床上,动作明显带着一种艰涩僵硬感。
整个早上,贺莹都看到他没有使用他那条右臂,安静又无力地垂在身侧。
而此时他的左手上扎着针,右手明显还没恢复过来,使用的十分吃力,贺莹实在顶不住良心的谴责,开口请求让自己帮忙。
裴邵看她一眼,随即慢慢松开勺子,收回酸痛的手:“好。”
贺莹连忙端起桌上的粥,舀了一勺,先递到嘴边吹凉,才故作镇定地递到裴邵嘴边。
裴邵微微一顿,然后低头,张嘴,把勺子含进嘴里,腾着滚滚热气的粥被她吹凉了,温度刚好可以入口。
刚吃下一口。
她又吹凉一勺,默不作声地递过来。
裴邵依旧只是低头,张嘴,吞咽。
一个喂,一个吃。
一口接一口,没有多余的话。
褚方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贺莹吹凉了粥把勺子递到裴邵嘴边,而他那位小时候都没被人喂过食的好友,如今极其自然地张开嘴,把贺莹喂到嘴边的粥吃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