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定边趁机劝进,既占了太平,更是声势浩大了,主公已拥有湖广、江西,这时不称帝,就有违民心了。这话说到陈友谅心里去了,皇帝玉玺他都珍藏好几年了。
陈友谅阴阳怪气地说:“还有一个想当皇帝的老东西在采石矶呀。”
张定边会意,知道是指徐寿辉那个老朽。张定边说他有办法,明天就启程去采石矶,打下太平,下一步是不是攻金陵,总得向徐寿辉禀告一声啊。
他说话时挤眉弄眼,那“禀告”的后面含意,陈友谅一清二楚,只是不说出来,由着张定边去做就是了。
陈友谅说:“你去准备吧,要干净利索。”
张定边再三让汉王殿下放心,这事他和张必先一定办得滴水不漏,事成之后,有罪名他顶着,汉王手上反正不沾血腥。
陈友谅许愿事成后封他为太尉。交易就做成了。
陈友谅的军队连普通逃难百姓也不放过,全都拦截下来,驱赶到大船上。陈友谅早发过话了,男的强壮劳力强行充实军队,当民夫,年轻女子拉回武昌分给士兵淫乐享用。
孙氏与花云的孩子也挤在人丛中。
士兵们不明白弄这些男男女女干什么。
一个千户说:“干什么?男的去当苦役,修城,女的分给弟兄们玩。”这一说,船上的士兵淫笑起来,高声欢呼。
花云的孩子突然大哭起来,孙氏怎么哄也哄不好。
一个士兵过来吼叫:“号什么丧,再号,扔江里喂鱼吃。”这一吓孩子更哭得厉害了。孙氏拍哄着孩子:“不怕,不哭,人家是跟你说着玩的……”
孩子仍是哭个不住,千户过来了:“你这个号丧的丧门星,你别给大伙带来灾呀!”他从孙氏怀中夺过孩子。孙氏大惊扑上去夺:“老总啊,我哄他不哭不行吗?”
千户狞笑着说:“到龙王爷那里哭去吧。”一举手,咚的一声把孩子扔入江中。众人敢怒而不敢言,孙氏惨叫一声“孩子”,也一头扑入水中。
大浪起伏的江中,花云的孩子挣扎着。
孙氏从水里浮起来,挣扎着四望,她看见了孩子在浪中忽隐忽现,她手刨脚蹬地靠近了孩子,抓住他一只胳膊,孩子死命地抱住孙氏的腰,这一来两个人又向下沉了。孙氏拼命挣扎着,在她已经绝望时,对孩子说:“这是命啊。”又仰天大叫:“花将军、夫人,对不起你们了,你们在天之灵,怎么不保佑你们的儿子呀?”
正巧这时从上游漂下一块门板来,孙氏伸手拉住,先把孩子放到门板上,自己推着门板缓缓沿江河漂流而去。
大江浩瀚,浪卷起千堆雪,在这茫茫水中,一块木板上载着两个小黑点仿佛漂到了天的尽头。
大平府失陷令朱元璋痛惜不已,特别是又损失了花云这样的良将。他虽出兵去驰援太平,但费聚的船队距太平还有三十里的时候,就看到太平府城门上换了陈友谅的旗帜,只得无功而返。
于是朱元璋召集文武官员开重要会议。
朱元璋首先分析局势,承认陈友谅贼势猖獗,占了太平,花云、朱文逊、许瑗、王鼎全部战死,陈友谅就要在采石矶称帝了,就在我们的眼皮底下,这是心腹之患。原以为攻下安庆,池州一战伤了他的元气,不料他反变本加厉了。他问各位有何良策?
人们先去看李善长,又去看刘基。刘基半闭着眼像是睡着了,毫无表情。
冯国用显得消极,他认为现在贼势大张,我们无力与其争锋,不如用权宜之计,对其称臣。
汤和的络腮胡子气得乍了起来,他怒目吼道:“向陈矮子称臣?这是惑乱军心!”
冯国用来了个反唇相讥,现在不也对大宋的小明王称臣吗?陈矮子不过是个子矮,而小明王韩林儿才是个放牛娃,既可向放牛娃称臣,就不在乎向陈矮子称臣,这是保全实力的良策。
徐达不赞成未曾交战先投降,未免太窝囊了。这与对小明王称臣不一样,那不是打败了,而是自愿。
李善长说:“金陵临水,陈友谅的战船高大,攻城便捷,我们可退守钟山,放弃金陵。”他虽没说投降,也是退避三舍,上下一片悲观论调。
朱元璋扭头去看刘基,刘基闭目不语,朱元璋说:“刘先生有何高见?”
刘基仍未睁开眼,他为什么不睁开眼?不忍心看着一朝文武在这儿喊投降。
宋濂与章溢邻座,二人窃笑。
这时有人来报,花云家的奶娘抱着孩子来见主公了。
朱元璋站了起来,兴奋无比:“快抱来见我!”
孙氏抱孩子上来,立刻哭倒在地,说:“花将军只有这根独苗,上天有眼,大难不死,望我主善待他。”
朱元璋眼含热泪走下台阶,抱起孩子,回到座位,说:“你们看,虎头虎脑,十几年后又是一个花云!这是将门虎种,我给起个名字吧,就叫花炜。炜是光明之义,他的父亲就是光昭日月的君子,伯温先生想想气壮山河的花云,还不敢睁眼睛吗?”
刘基果然睁开了双眼,抱过花炜,说:“面对猛将花云,我敢睁圆双目。我以为,轻言投降者,当立斩不赦,军心摇动,能取胜也胜不了。”
李善长忙说:“伯温之言很对,那就议一议抗敌办法吧。”
刘基慨然说,天道后举者胜,取威制敌以成王业。大敌当前不可先挫自家锐气,不可畏敌如虎。
冯国用颇为不悦地说:“我想的是退敌之策,我虽主降,也不是真降,权宜之计罢了。”
刘基力陈自己的见解,认为骄兵必败,陈友谅正是骄兵,他架空徐寿辉自己称王,既是骄的标志,又是不得人心之举,我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