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指挥使大人,我虽然没有带过兵打过仗,但在你死我活的战场上,如果严格按照《五十四斩》执行,这仗恐怕没法打。缩手缩脚,放不开手脚怎么能打胜仗?我想萧家军也是如此。”萧云邈把目光朝向那堆灰烬,一抹难以形容的复杂之色跃然脸上,“石指挥使大人,你应该也能预料到,你相信裴将军他们偷袭的劫匪都是战死的吗?”
“我不相信。”回答极其利落,脱口而出。
“那为什么没有一个活口呢?”萧云邈把“你懂的”目光转向石沝琢,“萧家军杀了所有劫掠他们的劫匪。作为幽州王,不会去关心和关注死了多少劫匪,怎么死的,他关心的是文华山剿匪是否大捷?只要大捷,一切都可以忽略。”
“二王子,现在仔细想想,其实,幽州王的想法就是民众的想法。或许每一个民众都希望所有的劫匪都被杀死,免得他们危害一方,鱼肉百姓。如此一想,裴将军他们的做法倒是顺应了民心民意,而我们却背道而驰,抓了这么多俘虏。”
“所以啊,假如是裴将军他们灭了文华山寨,可能人和财物皆空,幽州王也不会去追问裴将军私吞了多少财物,他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拿命去拼的是他们。”萧云邈看向石沝琢,眼里含着深意,“那一千两银票就不要算在总数里了,我也不会对幽州王说起这件事。当然,我也不会亏待了跟我的这帮兄弟。石指挥使大人,你草拟一个文华山大捷奖赏名目,报王府事务官,回头我向父亲禀报一下,我的那份奖赏我就不领了,你都领去吧!”
石沝琢眼里露出惊喜:“二王子,奖赏名目我明天就会报上去,可您那份赏银我领去,会让人耻笑我贪占小便宜。诸葛春他们那些勾当我切齿,从不参与。如果我想发财,财早发了。二王子,我可能就像那个薛家锟一样,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那好,我那份赏银我自己领,我领后自会给嫂子和孩子送去。”萧云邈语气平静而坚决,“石指挥使大人,我想与你商量一下,我心中惦记着那个赵睿,我想离开队伍先行一步,你一个人带队不会有困难吧?”
“二王子,看您说的,把我当成了一个摆设!”他“嘿嘿”地自嘲了一下,“打那个大头领和那两个高手我肯定不行,但带队伍不会有问题。您快走吧,我拨十个人护驾。”
萧云邈一招手,有护卫把烈火牵过来。
“石指挥使大人,我就担心没跑上一会儿,你那十个护卫不知道该上哪儿去寻我?”
萧云邈笑呵呵地接过马缰绳,飞身上马。
也是,护卫队的战马战力也不赖,但要与赤兔比,根本就没法比,两者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罢了。
石沝琢不再坚持,给萧云邈施礼,萧云邈点点头,纵马而去。
如雷蹄声渐渐远去,硕大的人影逐渐变成了一个点,直至从视线里消失。最后一线日光即将沉落地平线,灰暗的白昼也将转为黑暗时刻。
这一刻,天地昏黄,万物朦胧。
石沝琢带着大队人马,押解着俘虏,浩浩荡荡地向幽州城进发。
没用上半个时辰,烈火已至幽州城下,白日的喧嚣已经散尽,漆黑的天幕也已经完全降下,仿佛整个城池被黑暗吞噬。
随着夜幕低垂,月暗星晦,幽州城又开始由生机向死寂蔓延。
转瞬,周遭人家已经点灯,昏暗的光线从一户户形状不甚明了的房屋透出,映照在宽阔的街道上,变成了斑驳陆离的光与影。
晚间,马蹄发出的声音格外脆响和清晰。
萧云邈没拿定主意是先回王府,还是去五城兵马司衙门。
回王府,父亲和两个妹妹肯定会缠住自己,自己一时半会脱不了身,他们的问题还不得一箩筐?等挨个回答完了,也熬到了半夜。
还是回五城兵马司吧,那儿没有人会缠着自己,萧云邈把马头一扭,往兵马司驻地兵营街驰去。
白日里,这个集市广场总是挤满叫卖蔬果的摊贩,有时候拥挤的人群把路都给占了,到了晚上却一片空虚,脚下到处可见随意丢掉的杂乱垃圾。
渐渐驰近的马蹄声,已经惊动了门房守卫。他们知道二王子与石大人今晚必定要赶回来,所以听见马蹄声,他们赶紧出来查看情况,是不是两位大人派护卫先回来了,要不这么晚了,怎么会有马蹄声接近五城兵马司呢?
他们看见了烈火,虽然灰暗中看得不甚清晰,但烈火那高昂的雄姿和二王子那伟岸的身躯,都是别的马和他人想冒充都冒充不了的,烈火与王子属最佳搭配,独一无二。
两名值守护卫急忙把两扇大门推开,然后站在一边给萧云邈施礼。
萧云邈没有下马,对守卫言道:“你们两个耳朵尖点,石指挥使大人率领大队人马,押解着十几个俘虏大概要在一到两个时辰内回来。我今晚住在衙门里,不回王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