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过了。拉里要到巴黎去,去两年。她答应等他。〃
〃他为什么要到巴黎去?〃
〃问我没有用,艾略特,我不晓得。她什么都不肯告诉我。她说她了解,不愿意阻挡他。我跟她说,〃他如果打算丢下你两年,对你的爱也就有限了。〃她说,〃我没有办法。事实是我非常之爱他。〃我说,〃甚至于今天这样之后,还爱他?〃她说,〃今天使我比往常更加爱他,而且,妈,他的确爱我,我敢肯定。〃
艾略特想了一会。
〃那么两年之后怎样呢?〃
〃我告诉你我不知道,艾略特。〃
〃你认不认为这事非常之不如意?〃
〃非常。〃
〃这里只有一件事可以说,就是他们的年纪都还轻。等上两年对谁也没有妨碍。在这两年里头,什么事都会发生。〃
两人商量之后,都同意最好不要去惊动伊莎贝儿。那天晚上,他们本来要出去吃晚饭。
〃我不想叫她难受,〃布太太说。〃人家如果看见她眼睛完全肿起来,一定会奇怪。〃
但是,第二天午饭之后……就只家里三个人用饭……布太太又提起这件事,可是,从伊莎贝儿嘴里一点问不出什么来。
〃妈,除掉已经告诉你的之外,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告诉你的,〃她说。
〃可是,他要去巴黎做什么呢?〃
伊莎贝儿微笑一下,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回答在她母亲听来一定不通情理之至。
〃晃膀子。〃
〃晃膀子?你这话怎么讲?〃
〃就是他告诉我的。〃
〃我真是受不了你。你如果还有点脾气的话,当时当地就会跟他解约。他简直耍你。〃
伊莎贝儿看看她左手戴的戒指。
〃我有什么办法呢?我爱他。〃
后来,艾略特参加进来了。他拿出他有名的权术来谈这问题。〃并不摆出我是她的舅舅,老兄,而是象一个世情洞达的人和一个没有经验的女孩谈话。〃可是,他的成绩比布太太也好不了多少。我的印象是伊莎贝儿叫他别管闲事。当然话说得很有礼貌,但意思毫不含糊。艾略特是在当天稍晚一点把一切经过告诉我的,就在黑石旅馆我自己的小起坐间里。
〃当然路易莎是不错的,〃他又说。〃这事非常之不痛快,可是,让年轻人自己去找婚姻对象,除了相互爱慕之外,什么也不问,这种事情是必然碰上的。我跟路易莎说不要去愁它;我觉得这事不会变得如她设想的那样糟。拉里不在跟前,小格雷守在这儿……你说,结果不是摆明在那里;否则的话,我就是一点不懂得人情世故了。一个人在十八岁时情感非常热烈;但是不能持久。〃
〃你真是洞悉世情,艾略特,〃我微笑说。
〃我的拉罗什富科 总算没有白读。你知道芝加哥是怎样一个地方;他们天天见面。一个女孩子有一个男孩子这样对她钟情当然高兴;等到她知道她的那些女朋友里面没有一个不心甘情愿要嫁给他时……那么,我问你,从人情上讲,她是不是要把每一个人都挤掉呢?我是说,这就象有人家请你的客,明知道去了一定腻味得受不了,而且唯一的吃喝只是柠檬水和饼干,然而你还是去,因为你知道你顶好的朋友都恨不得爬了去,但是没有一个被请的。〃
〃拉里几时走?〃
〃不知道。我想大约还没有决定。〃艾略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又长又薄的、白金和黄金合镇的烟盒子,掏出一支埃及烟。发第玛,吉士,骆驼,好运道, 都不是他抽的。他微笑望着我,一脸的鬼心眼儿。〃当然我不想跟路易莎这样说,可是,告诉你倒不碍事;我肚子里却同情这年轻的小伙子。我想他打仗时见识过一下巴黎,这是世界上唯一适合文明人居住的城市,他着了迷,我一点不怪他。他年纪轻,我敢肯定他要在开始家庭生活以前,尽情荒唐一下。很自然,很正当。我要照拂他,把他介绍给那些合适的人。他风度不错,再由我指点一二,就很可以见得人;我敢保带他看看美国人很少有机会看到的法国生活的另一面。老兄,你相信我的话,一般美国人进天国远比他进圣日尔曼大街容易得多。他二十岁,人又风趣。我想我大约能够给他找一个年纪大一点的女人。这会使他成熟。我总觉得,青年男子能做一个上了相当年纪女子的情人,是再好没有的教育。当然,假如这女子是我想象的那种人,一个妇女界名流,你懂吧,这就会使他在巴黎立刻有了地位。〃
〃你把这话告诉了布太太吗?〃我微笑着问。
艾略特吃吃笑了。
〃我的老哥,我假如有什么地方值得自负的话,那就是我的权术。我没有告诉她。她不会了解的,可怜的女人。我在有些事情上永远不懂得路易莎,这也是一件;她虽则半辈子都在外交界混,而且世界上一半的首都住了过来,可仍旧是个不可救药的美国人。〃
九
那天晚上,我到湖滨道一所大厦去赴宴。房子全是石砌的,看去好象当初的建筑师本来打算盖一座中世纪城堡,后来中途改变主意,决定改建为一幢瑞士木屋。那天是个大宴会,我走进那巨大而奢华的客厅时,满眼都是些石像,棕榈,架灯,古画,和挨挨碰碰的家具。还好至少有几个人是认识的。亨利·马图林给我介绍了他的骨瘦如柴的老婆,搽得一脸脂粉。还有布太太和伊莎贝儿,我都问了好。伊莎贝儿穿一身红绸子衣服,和她的浓栗色头发、深褐色眼睛很配。她看上去兴致很好,没有人会?